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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八剑图现 五(2/2)

李之源依旧那副游学书生的打扮,骑在驽马上,看似欣赏着蜀地险奇风光,实则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了对《八剑图》和《奇门遁甲》的感悟推演之中。

与胡彪一战,虽胜得取巧,却让他对自身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对“乾”、“坤”二剑的剑意有了更深的理解。尤其是坤剑意与地脉的那丝联系,虽微弱,却妙用无穷。他时不时会暗中尝试引动一丝地气,感受大地的厚重与承载,体内那条足少阴肾经的关隘,也在这不断的感悟和灵气温养下,越发松动。

这一日,行至一处名为“回龙口”的险地。山路在此形成一个巨大的“之”字形弯道,一侧是刀削斧劈般的绝壁,另一侧则是云雾弥漫的深涧,水声轰鸣,望之令人目眩。

车队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依次通过弯道。

就在车队前半部分刚刚转过弯道,后半部分还在弯道这一侧时。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如暴雨敲打芭蕉叶般的马蹄声,毫无征兆地从车队后方响起!速度极快,由远及近,仿佛眨眼间便已冲到近前!

众人骇然回头望去!

只见一骑如同脱缰的黑色凶兽,沿着狭窄的山道狂奔而来!马上骑士,身形极其魁梧雄壮,宛如一座移动的黑铁塔!虬髯满面,环眼豹睛,开合之间凶光四射,穿着一件不知何种兽皮鞣制的坎肩,露出肌肉虬结、布满伤疤的古铜色胸膛。腰间挎着一对硕大无朋、乌沉沉的镔铁八角锤,锤头几乎有寻常人头颅大小,只看那体积分量,就知绝非寻常武者能够舞动。

这黑塔巨汉策马狂奔,对前方庞大的镖队视若无睹,非但不减速,反而猛夹马腹,加速前冲!脸上带着一种蛮横霸道的狞笑!

“不好!快闪开!”赵镖头脸色剧变,失声惊呼!这山道如此狭窄,对方来势如此凶猛,一旦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黑塔巨汉驾驭马术极其精湛,在即将撞上队尾最后一辆镖车的刹那,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那匹神骏的黑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

但巨大的惯性依然带着人马向前冲去!

“嘭!!!”

一声沉闷巨响!

黑马的前蹄并未踏下,而是借着冲势,狠狠“踹”在了那辆镖车的侧后方!同时,那黑塔巨汉看似“手忙脚乱”地控制惊马,庞大的身躯却如同失控般,巧妙地一歪,肩背部位“恰好”重重撞在了镖车的车辕之上!

咔嚓!哐当!

精木打造的车辕应声而断!拉车的骡子受惊嘶叫!车上捆绑货物的绳索也崩断数根,几个箱子翻滚下来,砸在地上,里面的瓷器(伪装货物)碎裂声清脆刺耳!

整个镖队一阵大乱,人喊马嘶!

那黑塔巨汉却已然“控制”住了惊马,稳稳坐在马背上,环眼一瞪,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勃然大怒,声如炸雷,震得山壁嗡嗡回响:

“直娘贼!哪个龟孙家的破车!敢挡你赫连爷爷的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惊了爷爷的马,撞坏了爷爷的胳膊!赔钱!今天不赔得爷爷满意,你们这些破车烂货,还有你们这群穷酸,一个都别想走!”

赫连爷爷?

赵镖头和在场的资深镖师们听到这个名字,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血手人屠”赫连猛!

竟然是这个煞星!

此人乃是西南一带令人闻风丧胆的独行巨寇!据说其修为已至先天境巅峰,距离宗师仅有半步之遥!一对镔铁锤下,不知砸碎了多少成名高手的脑袋!其人性情暴戾乖张,手段残忍,且极其贪婪,专干黑吃黑、敲诈勒索的勾当,尤其喜欢找镖局的麻烦!因其往往将对手浑身骨头敲碎,如同屠夫宰羊,故得“血手人屠”之凶名!

但他也有个“规矩”:只讹财,不轻易害命(至少明面上如此),前提是乖乖满足他的勒索。可若稍有反抗,立刻就会迎来雷霆般的虐杀!

没想到,竟然在这回龙口,被这个煞星给堵住了!

赵镖头头皮发麻,硬着头皮上前,抱拳行礼,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原……原来是赫连前辈驾临!晚辈镇远镖局赵坤,不知何处冲撞了前辈,还望前辈海涵!方才……方才似乎是前辈的马……”

“放你娘的屁!”赫连猛根本不讲道理,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镖头脸上,“分明是你们的破车堵在路上,惊了爷爷的马!还敢狡辩?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探手,如同蒲扇般大小的手掌带着恶风,直接抓向赵镖头的脖颈!速度快得惊人!

赵镖头好歹也是后天七重的好手,下意识地就想格挡后退,但赫连猛的手掌仿佛蕴含着某种诡异的吸力,让他动作一滞!

下一刻,脖颈已被那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掐住!一股狂暴凶戾的先天内力如同毒蛇般钻入体内,瞬间封住了他的气血运行!

赵镖头脸憋得紫红,双眼凸出,浑身动弹不得,如同待宰的鸡鸭!

“镖头!”“放开赵镖头!”

周围镖师又惊又怒,纷纷拔出兵刃,却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赫连猛狞笑着,如同捏着一只小鸡,环视众人,嚣张无比:“怎么?想动手?尽管来!爷爷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把你们一个个锤成肉泥喂狗!”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镖车,最后落在了被秦玉龙护在身后、看似吓得瑟瑟发抖的李之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戏谑:“哟?还有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看来是只肥羊!小子,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李之源躲在秦玉龙身后,小脸发白,嘴唇哆嗦,一副吓破了胆的纨绔子弟模样,颤声道:“你……你这恶人!快放开赵镖头!明明是你撞了我们……你要多少钱?我……我给你就是了……”

“哈哈哈!”赫连猛得意狂笑,“算你小子识相!爷爷我也不多要!看你这些镖车,装的都是值钱货吧?还有你这身细皮肉,想必家里挺阔绰?这样吧,所有镖车留下,再让你家里送十万……不,二十万金过来赎人!少一个子儿,爷爷就掰断他一根手指头!”他晃了晃手里的赵镖头。

众镖师闻言,又是愤怒又是绝望。二十万金!这简直是天文数字!而且就算给了钱,这煞星真的会放人吗?

秦玉龙将羽扇挡在李之源身前,面色凝重,沉声道:“赫连前辈,凡事好商量。二十万金绝非小数目,可否宽限些时日,容我等筹措?”

“筹措?”赫连猛嗤笑一声,“爷爷没那个耐心!现在!立刻!拿钱!或者……留下货和这小子,你们滚回去报信!”他手上加力,赵镖头已经开始翻白眼,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一直“瑟瑟发抖”的李之源,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很轻,却奇异地压过了现场的混乱和赫连猛的狂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唉……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换来的却是疏远和讹诈。”李之源缓缓从秦玉龙身后走了出来,小脸上哪还有半分恐惧?只剩下一种淡漠和……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拍了拍秦玉龙的胳膊:“表哥,退后点,别溅一身血。”

秦玉龙会意,毫不犹豫地后退几步,羽扇轻摇,眼神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赫连猛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点懵,随即暴怒:“小兔崽子,你找死……”他下意识就想把手中的赵镖头扔出去,先砸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然而,就在他内力运转,肌肉发力的瞬间!

李之源动了!

他没有前冲,没有出招,只是抬起右脚,看似轻描淡写地,朝着地面,轻轻一跺!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巨大牛皮鼓上的声响,骤然响起!

并非声音有多大,而是伴随着这一跺,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厚重如山的意志,以李之源落脚点为中心,轰然降临!

坤剑·地载!引地气!

虽然李之源自身修为尚浅,真正炼化的坤剑意更是微弱,但他与地脉融合的那缕剑意灵性,却在此刻成为了最好的桥梁和放大器!他并非凭自身力量压制赫连猛,而是巧妙地引动了这一小片区域的大地之力,如同四两拨千斤!

正欲发难的赫连猛,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只觉得周身空间猛地一沉!空气仿佛变成了沉重的水银,疯狂地挤压着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更可怕的是,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大地的恐怖吸力从脚下传来!

“呃啊——!”

赫连猛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狂吼,体内先天巅峰的内力疯狂爆发,试图抵抗这股诡异的力量!他周身肌肉虬结膨胀,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脚下的地面甚至被他踩出蛛网般的裂痕!

宗师之下,他几乎难逢敌手,内力之雄厚,远超寻常先天!

然而,他对抗的,并非李之源本身的力量,而是脚下这片厚重无边的大地!

任他内力如何狂涌,在那浩瀚无尽的大地之力面前,也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呻吟声从赫连猛体内传出。他高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弯!双膝剧烈颤抖,然后不受控制地猛然跪倒在地!膝盖将坚硬的岩石地面砸出两个小坑!

这还没完!那股巨大的压力并未消失,反而持续不断地下压!赫连猛拼命昂着头,想要挺直脊梁,却根本无法做到!他的腰背被压得越来越弯,头颅越来越低,最后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贴在了地面上!远远看去,就像是在对着李之源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而他周身那狂暴的先天内力,被大地之力死死地压制在体内,根本无法离体分毫,更别说伤人了!他空有惊天武力,此刻却连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只有那双环眼之中,充满了惊骇、恐惧、愤怒和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妖术?!

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引动如此恐怖的大地之力?!这根本不是武功能做到的!

全场死寂!

所有的镖师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那个负手而立、衣袂飘飘、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小书生,又看看那个被无形巨力压得跪伏在地、动弹不得、以往凶名能止小儿夜啼的“血手人屠”。

这巨大的反差,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认知。

赵镖头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就连隐藏在暗处的“无影”和“追风”两位宗师,此刻也显露出了身形,站在李之源身后不远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他们奉命压阵,本以为需要出手,却万万没想到,小王爷竟能以这种方式,瞬息之间反制一位半步宗师!

李之源缓缓走到被压得动弹不得的赫连猛面前,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笑容人畜无害,却让赫连猛从心底冒出寒气。

“哟,这不是赫连‘爷爷’吗?”李之源学着他刚才的语气,“怎么行此大礼啊?地上凉,快请起,快请起。”

赫连猛气得差点吐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杀人般的目光死死瞪着李之源。

“刚才你说……”李之源掰着手指头,慢条斯理地算起来,“你的马受惊了,胳膊撞坏了,精神受创了,是吧?”

“嗯,让本公子看看啊。”他故作打量状,“马呢,好像没事,活蹦乱跳的。胳膊嘛……啧啧,肌肉挺结实,不像坏了的样子。精神嘛……瞪得跟牛蛋似的,挺足。”

“不过!”他话锋一转,小脸一板,“你撞坏了我们的镖车,吓坏了我们的骡子,摔碎了我们的货物(虽然是假的),还打伤了我们镖头,更是严重惊吓并侮辱了本公子脆弱的心灵!这笔账,咱们得好好算算!”

赫连猛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这分明是他惯用的讹诈套路!居然被用回到了自己身上!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能立刻掏出很多现金的样子。”李之源摸着光滑的下巴,一副为你考虑的模样,“这样吧,本公子心地善良,给你打个折,凑个整,十万金!你是现在给现金呢?还是银票?或者……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抵押?”

赫连猛拼命眨眼睛,示意自己动不了说不了话。

李之源恍然,对身后的“无影”道:“让他能说话,别让他动。”

“无影”上前,在赫连猛脖颈处轻轻一点。

赫连猛顿时觉得喉头一松,能发出声音了,但身体的沉重压力丝毫未减。他嘶声吼道:“小杂种!你使的什么妖法!有本事放开爷爷,真刀真枪干一场!想要钱?做梦!爷爷没钱!”

“没钱?”李之源脸色一沉,“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追风,搜!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出来!看看咱们的赫连‘爷爷’有多穷!”

“追风”身影一闪,如同清风拂过。赫连猛甚至没看清动作,就发现自己腰间那个用来装零钱的皮袋、怀里几块成色不错的玉佩、甚至手指上两个硕大的金戒指,全都易主了!

“追风”将东西递给李之源。李之源掂量了一下钱袋,撇撇嘴:“才八十多两金子?穷鬼!”又看了看玉佩和金戒指,“做工粗糙,值不了几个钱。赫连‘爷爷’,你这混得不行啊。”

赫连猛羞愤欲死,他打家劫舍多年,积攒的钱财大多藏在隐秘老巢,谁会随身带那么多金子?

“看来是真没钱了。”李之源叹了口气,似乎很失望,“那就难办了。总不能把你剥光了扔山涧里去吧?虽然你皮糙肉厚,可能摔不死,但也挺难看的。”

赫连猛心中一寒。

却听李之源又道:“不过呢,本公子听说,你祖上好像还是个体面人?在阆中那边,还有几顷祖传的薄田?虽然不值十万金,但看你这么可怜,本公子就大发慈悲,勉强收下抵债吧。”

赫连猛瞳孔骤缩!那是他最后的祖产!是他准备金盆洗手后养老的倚仗!这小子怎么会知道?!

“你……你休想!”他嘶吼道。

“哦?不愿意?”李之源眼神一冷,脚下微微一动。

赫连猛顿时感觉身上的压力又加重了几分!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仿佛都要被挤出来!他毫不怀疑,再压下去,自己真的会被活生生压成一滩肉泥!

“我……我签!我签!”死亡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一切,赫连猛崩溃地大叫起来,“地契在我怀里暗袋!我签抵押协议!求求你……饶了我……”

“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李之源笑容重新变得灿烂,示意“追风”取出地契,又让秦玉龙现场草拟了一份抵押协议,言明赫连猛欠款十万金,以其阆中祖田抵押,若限期无法赎回,田产归债主所有。

“无影”控制着赫连猛勉强能动一根手指,蘸了其自己的血,在协议上按了手印。

拿着新鲜出炉的血手印协议和地契,李之源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交易完成。赫连好汉,以后走路看着点,别再‘撞’到不该撞的人了。”李之源挥挥手。

“无影”和“追风”同时撤去禁制。

那股恐怖的大地压力骤然消失!

赫连猛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看向李之源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如同看着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他挣扎着爬起来,连掉落在地的镔铁锤都不敢捡,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冲下山道,连那匹神骏的黑马都顾不上了,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再次压成肉饼。

一场看似必死的危机,就以这种近乎滑稽的方式解决了。

镖队众人看着那个轻描淡写间便将凶名赫赫的“血手人屠”玩弄于股掌之间、讹得连祖产都丢了的少年书生,敬畏之情已然无以复加。

李之源拍了拍手,将地契和协议交给秦玉龙收好,吩咐道:“把那对锤子收了,看起来挺沉,熔了应该能打不少农具。马也不错,牵回去养着。”

他翻身上了自己的驽马,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走吧,别耽误了行程。这蜀地的风光……嗯,确实挺别致的。”他笑了笑,一夹马腹,驽马嘚嘚地继续前行。

车队再次启动,碾过回龙口破碎的瓷器和断裂的车辕,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土腥味,以及每个人心中那难以磨灭的震撼,记录着方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隐藏在暗处的两位宗师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庆幸。这位小王爷的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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