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源坐镇长安，通过源源不断送回的账目和报告，掌控着全局。看着那飞速增长的、几乎堪比全国赋税的管理费和特许费收入，连他都忍不住有些心惊。异界贸易的利润，实在太庞大了。

更重要的是，通过贸易，冰川界的情报如雪片般汇集而来。各个部落的分布、人口、特产、需求，甚至他们之间的矛盾，都被详细记录，由秦玉龙整理分析。风行通宝也开始在温谷及其周边部落中慢慢流通起来，虽然土着们更看重实物，但已经开始接受这种亮晶晶的小东西可以换到更多、更好的货物。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李之源预设的轨道顺利运行。

然而，这一日，西陲镇紧急传回一份密报，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密报是留守温谷的负责人发出的：最近一次商队抵达时，带来了不少精美的瓷器和丝绸，一个附近大型部落——“黑石部”的首领之子看中了一对青花瓷瓶，却因价格（对方要求用大量冰晶石或通宝支付）未能谈拢，双方发生口角。那首领之子嚣张跋扈，竟欲强抢，被护卫队制止后悻悻离去。但昨日，黑石部突然派来使者，态度强硬，要求风行商行降低瓷器价格，并允许他们用少量劣质毛皮抵扣，否则将切断通往其领地附近一处重要冰晶石矿点的道路，并威胁要联合其他部落，抵制贸易。

“黑石部…”李之源看着地图上标注的这个部落，规模较大，民风彪悍，控制的区域确实有一处已探明的富集冰晶矿点。

程度在一旁气得跳脚：“反了天了！一群野人还敢威胁我们？强哥，带人去平了他们！”

王强也摩拳擦掌：“源哥儿，让俺去！保证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秦玉龙则比较冷静：“王爷，黑石部势力不小，若动武，虽能取胜，但恐引起其他部落恐慌，影响贸易大局。且冰川界环境复杂，我军深入恐有风险。”

李之源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平？何必我们动手。他们不是要联合吗？那就让他们联合不起来。”

他看向程度：“程度，我记得上次竞标，‘瓷器与丝绸’的特许经营权，是卖给金陵沈家的吧？”

程度一愣，马上点头：“对啊，沈家可是花了八十万两才拍下的！”

“给沈家传话。”李之源淡淡道，“就说黑石部无理取闹，阻碍贸易。他们沈家要想保住这笔买卖，就得出点力。让他们立刻准备一批最精美、最昂贵的瓷器和丝绸，单独装箱，以‘风行商行’的名义，免费赠送给与黑石部有仇怨的‘白河部’和‘风岩部’，特别是要送给他们的首领和长老。”

程度眼睛一亮：“源哥儿，你的意思是…挑拨离间？让他们狗咬狗？”

“不止。”李之源眼中闪过冷光，“再告诉沈家，从现在起，卖给黑石部的所有货物，价格翻倍！但卖给白河部、风岩部的，一律按原价，甚至还可以略低一点。同时，提高黑石部特产矿产的‘管理费’税率。”

秦玉龙立刻领会：“王爷高明！如此，黑石部不仅得不到实惠，反而要付出更大代价。而他们的对头却能得到好处。此消彼长，黑石部内部必生怨言，外部压力增大，恐怕还没等联合别人，自己内部就先乱了。”

“没错。”李之源点头，“我们要让所有部落明白，遵守我们的规矩，就能得到好处；想挑战规矩，就会付出惨痛代价。贸易，不只是买卖，更是最好的武器。”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温谷仓的护卫队提高戒备。如果黑石部真敢动手抢劫或切断道路…允许他们进行‘有限度的自卫反击’，打得要狠，要打出威风，但要控制在局部冲突范围内，避免全面战争。让王强的探界营做好准备，随时支援。”

“是！”众人领命，纷纷行动起来。

李之源走到窗边，望向西方。贸易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规矩也已立下。但这只是开始。如何利用这巨大的利润和资源，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如何进一步探索和掌控那个冰封的世界…前方的路，依然漫长。

而他手中的筹码，正在不断增加。这盘跨越两界的大棋，他越来越有把握了。

第三十五回：异界贸易立规矩

西陲镇地底，遗迹大厅。

幽蓝色的空间裂隙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镶嵌在古老的石壁之上，无声地扭曲、闪烁，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与混乱的能量波动。李之源静立其前，月白锦袍无风自动，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这道连接两个世界的门户，看清其后隐藏的所有秘密与危险。

明月、王强、秦玉龙、程度、孙乾等核心心腹肃立其后，连大气都不敢喘。即便已经见识过多次，每一次直面这道裂隙，依旧会感到自身的渺小与自然的伟力。

“通道不稳，危机四伏，贸然行之，如履薄冰。”李之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冷静如冰，“欲行万年之利，必先固其根基。此裂隙，就是我辈通往宝山之门，亦是悬顶之剑。门若不固，剑若失控，万事皆休。”

他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扫过众人：“玉龙，布阵所需，可曾齐备？”

秦玉龙立刻上前一步，躬身禀报：“回王爷，按您所列清单，上品寒玉晶石三百斤、赤炎铁百斤、星辰砂五十斤、秘银二十斤…及诸多辅材，均已备齐，存放于库，随时可调用。”

“甚好。”李之源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即日起，封闭此厅七日。本王要亲自主持，布下三重阵法，锁住这空间裂隙，为我所用。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威严。众人心头一凛，齐声应道：“遵命！”

厚重的石门缓缓落下，将大厅与外界彻底隔绝。空荡死寂的遗迹中，只剩下李之源一人，与那道不断撕裂又弥合的空间裂隙相对。

他盘膝坐下，屏息凝神。识海之内，《玉清一气功》缓缓运转，精纯平和的玉清真气弥漫开来，试图抚平周遭狂暴的能量乱流。旋即，他手捏玄奥法诀，口中诵念古朴咒文，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变得缥缈而浩瀚。《八剑图》虚影在识海中沉浮不定，与《奇门遁甲》的推演计算之力开始融合。

“坤元厚德，载物无疆！艮山巍峨，定鼎八方！阵起！”

第一声敕令出口，代表“艮”卦、主掌“封禁、守护、不动”的艮剑·山峙虚影自识海跃出，化作一道厚重的土黄色流光，融入下方大地与四周石壁。早已按照特定方位布置好的大量土属性、金属性灵材（皆掺入了研磨精细的寒玉粉，以契合此地环境）瞬间被引动，发出低沉而恢弘的嗡鸣。一道道凝实厚重的土黄色光柱自地面和墙壁升起，如同无数只巨灵之神的手掌，温和而坚定地嵌入裂隙那不断扭曲、震颤的边缘。

嗡——！

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原本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或将一切吸入其中的裂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波动幅度，变得相对稳定下来，溢出的空间能量虽然依旧强大，却不再那般狂躁无序。艮山定空阵，成！此阵以坤剑意引地脉之力，混合金土之精，旨在稳固空间结构，防止裂隙骤然坍塌或急剧扩张，乃是根基之阵。

李之源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但眼神愈发明亮。他毫不停歇，指尖法诀如莲花绽放，骤然一变！炽热而内敛的离剑·火明虚影腾空而起。

“离火文明，焚邪破妄！温煦守御，护佑中央！阵起！”

赤炎铁、火属性灵石等材料瞬间被点燃，并非爆裂燃烧，而是化作一股精纯、温暖、充满生机的火元之力，与离剑之意融合，形成一道肉眼难辨却真实存在的淡赤色光膜，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裂隙及其周边区域笼罩其中。光膜巧妙地调节着温度，将裂隙中溢出的、足以瞬间冻裂钢铁的极致寒气中和至一个相对温和、可供常人短暂承受的范围，同时又不会因冰火剧烈冲突而引发爆炸。离火御寒阵，成！此阵主防护，保障人员物资安全穿越。

最后，李之源并指如剑，于虚空中划出玄妙轨迹，引动那无相无常的巽剑·风隐之力。

“巽风入微，无孔不入！明察秋毫，示警八方！阵起！”

无色无形的风之灵力如同亿万条最细微的触须，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渗透到裂隙周围的每一寸空间，与其能量波动形成极其精密的感应。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起伏、任何一次微小的物质穿越，都难以逃脱其感知。一旦有超出预设安全阈值的波动——无论是裂隙内部的能量爆发，还是外界不明物体的强行闯入——这道阵法便会第一时间发出尖锐的精神警报，直达掌控者的识海，并触发界关的物理警讯。巽风示警阵，成！此阵为耳目，防患于未然。

三阵叠加，光芒流转，符文明灭，最终渐渐隐没于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但整个遗迹大厅的气息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令人心慌意乱的空间波动被牢牢束缚，刺骨致命的寒意变得可以忍受，一种井然有序、处于掌控之中的力量感取代了之前的混乱与危险。

七日之后，当沉重的石门再次隆隆开启时，李之源脸色苍白，气息微喘，显是消耗巨大，但一双眸子却亮如晨星，充满了疲惫却满足的神采。等候在外的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王爷！”“源哥儿，您没事吧？”

李之源摆摆手，示意无妨，侧身让众人看清大厅内的景象。虽然裂隙依旧存在，但那种令人不安的躁动感已大大降低，仿佛凶兽被套上了缰绳。

“阵法已成，通道初步稳固。然，门户既立，规矩当行。”李之源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无规矩不成方圆，尤其关乎两界之事，稍有差池，便是滔天大祸。”

“孙乾！”“属下在！”孙乾立刻躬身。“即日起，以此厅为核心，兴建‘界关’！设三重千斤精钢铁闸，以机关术辅以阵法符文加固，非持本王令牌或特定法诀，不得开启！驻守人员，从‘探界营’及西域边军死士中遴选，需绝对忠诚，家眷皆迁入长安附近安置。配发最强寒玉武装。此地，即国中之国，界中之界！擅近者、窥伺者，无需请示，立斩无赦！”李之源语气森然，杀伐果断。

“是！属下即刻调集所有工匠，日夜不休，必以最快速度建成钢铁界关！”孙乾感到肩头重压，凛然应命。

“玉龙。”“属下在。”秦玉龙上前。“由你主笔，起草《两界通商管理总则》。核心只有一条：此通道，乃天赐予我风行商行，一切贸易往来，皆需遵我规矩，由我主导。”李之源思路清晰，语速加快，“细则方面：凡从冰川界输入玄唐之货，无论毛皮、药材、矿藏、冰晶石，按其于玄唐估价，征收三至五成‘跨界管理费’，可用货物或等价金银支付；凡从玄唐输出至冰川界之货，无论是粮食、铁器、布匹、药品，征收一至两成‘资源出口税’。所有货物，需先行运抵界关仓或温谷仓，经专人查验、核价、造册、征税后，凭通关文书方可放行。私运、逃税者，货没官，人严惩！”

秦玉龙飞速记录，闻言稍显迟疑：“王爷，此税率…是否过于严苛？恐引来商贾怨怼，阳奉阴违…”

“怨怼？”李之源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通道唯我独有，资源由我定价，规矩自然由我而定。嫌高？大可不必来做这买卖。但这独一份的泼天富贵，你看他们是宁愿守着规矩赚钱，还是宁愿守着‘公平’喝西北风？”

程度在一旁兴奋地几乎要手舞足蹈：“源哥儿英明！这管理费收得简直是点石成金！咱们坐着不动，金山银山就自己跑来了！比抢钱还快！”

“不止于抽成。”李之源瞥了他一眼，“还要发放‘异界贸易特许状’。除我风行自家商队，万邦商会核心成员，亦可竞标购买特定品类商品的独家或非独家贸易权限。然，他们只能从我等指定仓库按指导价进货，售价亦需遵循我等划定区间。违者，重罚直至永久剥夺资格。”

“高！实在是高！”程度眼睛放光，“既拉拢了那些有钱的豪商，让他们出钱出力，又把源头和价格死死攥在咱们手里，咱们稳坐钓鱼台！”

王强挠了挠他那钢针般的短发，瓮声瓮气道：“源哥儿，这法子好是好，就是…那些冰川界的部落咋整？俺看他们还挺实在，咱们收这么高的‘买路钱’，会不会把他们吓跑，或者逼反了？”

“强哥，贸易之道，并非简单的以物易物。”李之源耐心解释，“我们要建立的，是一套秩序，让他们习惯并依赖的秩序。告诉他们，用这个——”他屈指一弹，一枚锃亮的“风行通宝”旋转着飞向王强，“——来交易，更方便，更公平。他们可以用毛皮、矿石换取通宝，再用通宝购买我们的粮食、铁器、盐糖。久而久之，谁掌握了通宝的发行，谁就掌握了贸易的命脉。他们离不开我们运去的物资，自然就会遵守我们的规矩。”

王强接过铜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源哥儿说的总是有道理。

“至于你，强哥，”李之源目光转向他，“你的‘探界营’需扩大规模，优中选优。不仅要负责探索未知地域，更要分出一半精锐，组建‘界域护卫队’。常驻界关及冰川界温谷据点，负责通道安全、物资押运，更要确保我等所立规矩，能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无论是玄唐商人欲行私贩，还是冰川界土着意图强抢、抗税，你的任务就是铁腕执法，以雷霆手段，‘劝’其遵守规矩！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王强把厚实的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源哥儿放心！谁敢龇牙，俺老王就把他满口牙都敲下来！保证把这规矩立得稳稳的！”

接下来的数月，西陲镇这处秘密基地化身为一头高效而沉默的钢铁巨兽，围绕着那道被阵法守护的裂隙疯狂运转。

巨大的“界关”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三重闪烁着金属寒光和微弱符文的千斤闸门令人望而生畏。阵法之力与机关术结合，使得此地固若金汤。精锐的界域护卫队日夜巡逻，铠甲鲜明，兵器锋寒，戒备等级远超皇城大内。

界关两侧，大型仓库——“界关仓”和冰川界“温谷仓”（在王强留守队员的监督及雇佣的土着劳力帮助下初步建成）——迅速投入使用，囤积着来自两个世界的货物，账目清晰，管理森严。

秦玉龙制定的《两界通商管理总则》及实施细则正式颁布，条款详尽甚至堪称苛刻，将垄断和抽成做到了极致。但随细则一同下发的，还有首批“异界贸易特许状”的竞标公告。

消息仅在万邦商会最顶尖的寥寥数十家核心成员内部流传，依旧引起了地震般的轰动。虽然李之源严密封锁了冰川界的真实情报，仅以“发现巨型上古寒玉矿脉，伴生诸多奇异珍宝”为名，但已足够让这些嗅觉敏锐的巨贾们疯狂。

竞标会上，程度亲自主持，秦玉龙坐镇监督。针对“极品冰晶石”、“千年寒皮”、“冰系灵药”、“特色矿产”等不同品类的特许经营权，竞标价一路飙升，最终拍出的价格令人瞠目结舌，足以抵得上某些州府一年的赋税。中标的豪商们虽然肉疼那高昂的准入费和后续的层层盘剥，但一想到其中难以想象的暴利，依旧红光满面，摩拳擦掌。

贸易迅速展开。首批获得特许的商队，在界域护卫队的全程“护送”下，既紧张又兴奋地穿越了那道被官方称为“寒玉矿洞入口”的空间裂隙，抵达了冰川界温谷。

当他们看到那些身着兽皮、使用石器骨器、却与玄唐人面容无异的土着，以及他们带来的那些在玄唐有价无市的顶级皮毛、灵气盎然的草药和晶莹剔透的冰晶石时，所有的疑虑都被巨大的惊喜所淹没。

交易流程被严格规范。商队带来的货物必须先存入温谷仓，由风行商行的专员核定价值，扣除出口税，兑换成“风行通宝”记账凭证。他们再凭凭证与土着交易，所得货物也必须先存入温谷仓，再次核价、缴纳高额管理费后，才能获得通关文书，在护卫队的“护送”下返回玄唐。

流程繁琐，税负沉重，但利润空间依旧大得惊人。中原一匹寻常棉布，在此可换一张完好无损的雪豹皮；一口铁锅，能换一筐蕴含精纯寒气的“冰魄草”；一袋细盐，甚至能换到婴儿头颅大小的优质冰晶石原矿！

在暴利的驱动下，商人们彻底屈服于这套苛刻的规则。毕竟，唯一的通道和最终的定价权，都牢牢攥在风行商行手中。

王强训练的界域护卫队很快展现了其价值。他们不仅护卫商队、巡逻通道，更严格执行贸易规则。曾有江南豪商沈家的一支队伍，自恃与朝中某位大人沾亲，试图用精美瓷器私下贿赂一个部落首领，欲绕过管理直接交易大批冰晶石，结果被巡逻的护卫队人赃并获。货物全部罚没，沈家的特许状被当场吊销，相关人员被“礼送”出冰川界并列入永久黑名单，其在风行银号的信贷额度也被大幅削减。此事杀一儆百，再无商人敢轻易挑战规矩。

李之源坐镇长安唐王府，通过每日不停送回的加密账目和简报，远程掌控着一切。看着那以惊人速度滚雪般增长的管理费、特许费收入，连他都感到一丝心惊。异界贸易的利润，简直像一个无底洞，源源不断地为他注入着恐怖的财力。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条贸易链条，关于冰川界的情报如涓涓细流汇成江河，被源源不断送回。各部落的分布、人口、特产、内部矛盾、势力范围，甚至一些关于更遥远区域的传说，都被详细记录，由秦玉龙负责的分析部门整理归档。风行通宝也开始在温谷及其周边部落中缓慢流通，虽然土着们更看重实物，但已逐渐开始接受这种亮晶晶的“小铁片”可以换来更多、更好的生活物资。

一切似乎都在李之源精心规划的轨道上平稳运行，财富与情报双双丰收。

然而，这一日，一份来自西陲镇的加密急报，被以最快速度送到了李之源的案头。

密报是留守温谷的负责人发出的：最近一次商队抵达时，带来了大量精美的瓷器和丝绸。附近一个名为“黑石部”的大型部落，其首领之子看中了一对极其精美的青花龙纹瓷瓶，却因价格（商队要求支付大量优质冰晶石或巨额通宝）未能谈拢，双方发生激烈口角。那首领之子嚣张跋扈，竟欲指使随从强抢，被护卫队强行制止后，悻悻离去，并放下狠话。昨日，黑石部突然派来使者，态度极其强硬，要求风行商行大幅降低瓷器、铁器等商品价格，并允许他们以少量普通毛皮抵扣大部分货款，否则将切断通往其领地附近一处已探明的重要冰晶石矿点的道路，并扬言要联合周边“白河部”、“风岩部”等部落，共同抵制贸易，不再向风行商行提供任何货物。

“黑石部…”李之源看着地图上标注的这个部落，其规模在已知部落中数一数二，民风彪悍好斗，控制的区域内有多处富集的冰晶石矿点，确实是块难啃的骨头。

程度在一旁气得跳脚：“反了！真是反了！一群没开化的野人，吃了几天饱饭就敢跟咱们呲牙？源哥儿，让强哥点齐人马，带上家伙，去把他们平了！把那什么狗屁首领之子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壶！”

王强也瓮声瓮气地请战：“源哥儿，俺这就回西陲镇！带探界营的弟兄们去活动活动筋骨！保证把他们打得跪地求饶，以后再也不敢炸刺！”

秦玉龙则相对冷静，沉吟道：“王爷，黑石部势力不小，若动用武力，虽可战而胜之，但恐引起其他部落恐慌，破坏目前脆弱的贸易平衡，得不偿失。且冰川界环境复杂，我军深入其腹地作战，风险不小，补给亦困难。”

李之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急报，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平？何必动用大军，浪费钱粮。他们不是想联合其他部落吗？那我们就帮他们‘好好’联合一下。”

他看向程度：“程度，我记得，‘瓷器与丝绸’对冰川界的特许经营权，是金陵沈家拍下的吧？他们上次吃了亏，这次正好给他们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程度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没错！是他们家！源哥儿您的意思是？”

“给沈家传话。”李之源语气平淡，却透着冰冷的算计，“黑石部无理取闹，破坏贸易规矩，严重影响了他沈家的生意。他们沈家若还想保住这瓷器买卖，甚至日后参与更多生意，就该出点力了。让他们立刻准备一批最精美、最昂贵、最能彰显身份的瓷器和丝绸，单独装箱，以‘风行商行’的名义，免费赠送给与黑石部素有仇怨的‘白河部’和‘风岩部’的首领及长老，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份厚礼。”

程度眼睛顿时贼亮：“源哥儿，您这是要…驱虎吞狼？让他们狗咬狗？”

“不止如此。”李之源眼中闪过冷冽的光芒，“再告诉沈家，以及我们所有特许商人：即日起，凡卖给黑石部的所有货物，在原有基础上，价格上浮五成！但卖给白河部、风岩部及其友好部落的，不仅维持原价，还可根据采购量给予适当优惠。同时，通知温谷仓，提高对黑石部特产矿产征收的‘管理费’税率，特别是冰晶石，加征两成。”

秦玉龙闻言，抚掌赞叹：“王爷此计甚妙！如此，黑石部不仅无法从中获利，反而要付出远超他人的代价，其内部必生怨怼。而他们的对头却能以更优惠的价格获得急需物资，实力此消彼长。黑石部外部压力骤增，恐不等他们联合别人，自己内部就要先乱起来，甚至被周边部落群起而攻之。我等只需静观其变，便可坐收渔利。”

“正是此理。”李之源点头，“我们要让所有部落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遵守我们的规矩，就能得到实惠，安居乐业；妄想挑战规矩，就会付出惨重代价，众叛亲离。贸易，从来就不只是买卖，更是最精妙的武器，杀人于无形。”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另外，传令温谷仓驻守的界域护卫队，提高戒备等级。若黑石部真敢动手抢劫商队或强行切断道路…允许他们进行‘有限度的自卫反击’，务必打得狠，打得疼，打出我等的威风来！但要严格控制冲突规模，限于局部摩擦，避免演变成全面战争。同时，令王强的探界营做好准备，随时前出支援弹压。”

“是！”众人心领神会，纷纷领命而去。

李之源独自走到窗边，负手望向西方天际。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贸易的巨轮已然启动，规则的枷锁也已初步套上。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如何运用这日益膨胀的财富和力量，如何平衡乃至驾驭两个世界的各方势力，如何将那片广袤的冰封之地彻底纳入掌控…这一切，都才刚刚揭开序幕。

而他手中的筹码，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增加。这场以两界为棋盘、众生为棋子的宏大博弈，他已然占据了先手，并且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每一步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