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笑宝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配合薛神医进行救治。但他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喂药、擦拭、更换敷料……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那个诡异的刺青,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问、猜忌,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被背叛般的刺痛。
她到底是谁?她接近自己,帮助自己,真的只是为了找一个安身之所,或者像她最初说的,觉得“有趣”吗?她和那个“兰先生”、那个“主上”,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个刺青,是监视?是控制?还是……别的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中盘旋,几乎要将他逼疯。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紧急救治,薛神医终于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疲惫地道:“毒性暂时压制住了,伤口也处理完毕。但姑娘失血过多,内力损耗巨大,加之毒素侵入经脉,能否醒来,何时醒来,就看她的造化和……意志力了。老夫开个方子,按时服药,小心护理,切忌再动武,否则毒性反噬,神仙难救。”
陈笑宝木然地点头,送走了薛神医,又吩咐丫鬟严格按照医嘱照料。
他独自一人,坐在明月心的床榻边,窗外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他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人儿,看着她苍白却依旧绝美的侧脸,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怀疑、担忧、愤怒、后怕、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眷恋,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猛地停住。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个被纱布覆盖、却依然能感受到其存在的诡异刺青上。
最终,他收回了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明月心,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
陈笑宝浑身一震,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连忙俯身看去。
明月心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和迷茫,适应了光线后,逐渐聚焦,落在了陈笑宝写满疲惫与担忧的脸上。
“……水……”她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陈笑宝连忙端过旁边温着的参茶,小心地扶起她一些,将茶杯凑到她唇边。
明月心小口地喝了几口,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她靠在陈笑宝的手臂上,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次……玩脱了……”
陈笑宝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中那点因刺青而产生的猜忌和怒火,瞬间被汹涌的心疼和後怕淹没。他涩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死不了……”明月心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清明与锐利,只是底色依旧虚弱,“那个穿斗篷的……爪子有毒,内力也古怪……不是中原路数……”
她顿了顿,似乎想移动一下身体,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
陈笑宝连忙扶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明月……你……你背后的那个……刺青……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明月心身体猛地一僵!她抬起头,看向陈笑宝,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慵懒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的冰冷与……决绝。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