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说‘共生池下有东西’。”老人突然说,他的齿轮眼发出刺目的光,“十年前守镜人封锁第三旋臂时,我偷偷跟着去过一次。池底的岩层里,藏着个观测者的意识容器,里面装着他们最原始的恐惧——对‘被吞噬’的执念。”
陈默的光脉突然沸腾起来。他想起胚胎中心那个蜷缩的光团,想起那些互相残杀的观测者记忆,想起自己躲在起源之门废墟里划伤手臂的夜晚。原来所有的恐惧都是相通的,就像所有的羁绊都能在星图上找到对应的光点。
“我们得去第三旋臂。”他站起身,星骸的碎片在他脚下自动排列,形成艘简陋的飞船雏形。光脉顺着他的手臂流进飞船,在船身刻下串共生印纹路,“不管藏着什么,总得有人去接住它。”
老人突然笑了,他背后的星骸裂开,对残破的金色羽翼慢慢伸展开来,羽毛上还沾着未烧尽的星火:“早该这样了。当年你非要自己扛着虚无之核冲进漩涡,害得我跟守镜人在外面等了三天三夜,翅膀都快被星风吹散了。”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齿轮眼突然亮了亮,“对了,林夏让我给你带句话——她在起源之门的废墟里,藏了样能帮你‘想起’更多的东西。”
飞船突然腾空而起。陈默回头时,看见老人的羽翼正在发光,无数金色的羽毛脱离翅膀,化作导航星点缀在船尾。星图的影像还悬浮在他眼前,三个闪烁的光点旁,突然多出个微弱的蓝色光点,正一点点朝着第三旋臂移动。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个淡蓝色的印记,像滴凝固的眼泪。光脉在皮肤下缓缓流动,带着种熟悉的温度——是林夏握着他的手时的温度,是守镜人按在他后心的温度,是所有他该记得的温度。
飞船穿过星尘带时,陈默突然听见了歌声。
那歌声很轻,混在星风里若有若无,像是无数意识体在同时哼唱。他顺着歌声望去,看见第三旋臂的方向正升起道暗紫色的烟柱,烟柱顶端凝结成个巨大的影子,既有机械翅膀的轮廓,也有光丝的柔软,正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整个星空。
“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老人的声音带着丝凝重,他的羽翼突然加速扇动,金色的羽毛在船身外织成层防护网,“那是观测者的恐惧具象化的东西,它在吸收所有意识体的负面情绪——包括你我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愧疚。”
陈默的光脉突然刺痛。他想起自己晶体化最严重的夜晚,想起林夏断剑上的锈迹,想起守镜人藏在刑房里的血齿。那些曾被他视为“软弱”的瞬间,此刻正在意识深处发烫,像是要破体而出,融进那道暗紫色的烟柱里。
“别抗拒它。”老人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齿轮眼里映出陈默痛苦的脸,“守镜人说过,‘记得’不是要把伤口捂住,是要看着它流血,然后学着跟它一起走。”
飞船穿过烟柱的瞬间,陈默看见了池底的景象。
共生池已经彻底干涸,裂开的池底里伸出无数黑色的触须,正缠绕着那个白袍少女。少女的光丝已经完全变黑,她举着半截光剑,剑刃上刻着个熟悉的印记——是林夏的共生印,只是边缘多了道晶体纹路。
而在触须的中心,悬浮着个透明的容器。容器里蜷缩着个小小的意识体,既有观测者的铠甲碎片,也有机械翅膀的羽毛,还有一缕微弱的蓝光,正顺着容器的裂缝一点点渗出,在池底凝成个未完成的共生印。
“那是本源的碎片。”陈默的声音颤抖起来,光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观测者的恐惧不是要吞噬它,是怕它再次分裂——怕我们再次变成互相残杀的碎片。”
少女突然抬起头。她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张与林夏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里没有光,只有片深不见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