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感到一阵寒意。这个看似无助的病人,实则掌控着整个房间的精神领域。她想起文档中的记录:041曾强迫护工收看厌恶的节目,甚至对“虐杀电影”表现出兴趣。一个被困在躯壳里的意识,如何能对世界保有如此鲜明的偏好?
“偏好不需要身体,”声音回答,只需要记忆。比如你此刻想起的绿萝它死于缺水,但你每周都记得浇水。为什么?”
艾拉怔住了。她的确每周都给绿萝浇水,从未间断。
“因为你忘记打开窗帘。”声音说,“它死于孤独。”
这段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房间内紧绷的沉默。克莱因博士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他转身接听,而艾拉站在原地,与无形的存在对峙。她意识到,041并非被动接收思想,而是在解析、重组,甚至窥见连本人都未察觉的真相。
“别害怕,”声音似乎柔和了些,“我只是个听众。毕竟,除了听,我什么也做不了。”
电视突然切换到一个黑白老电影频道,画面里是一场暴雨。041通过护工的思维,将雨声投射到每个人的脑中——密集的雨点敲打屋檐,潮湿的泥土气息仿佛穿透了实验室的墙壁。艾拉闭上眼,竟感到一丝奇异的宁静。
“你喜欢雨。”声音说。
是的。她承认。
“那么,欢迎成为雨声的一部分。”
当克莱因博士结束通话回来时,艾拉仍站在红圈外,任由虚构的雨水冲刷现实。博士看了看监视器,皱眉道:“他的脑波活动比平时活跃了37%……你刚才和他对话了?”
“不算对话。”艾拉轻声说,“更像是一场被允许的窥视。”
“记住,他是Safe级,但不代表无害。”克莱因指向附录中的一条记录,“曾有人试图用他测试暗恋对象的心思——结果发现对方每天都在脑内模拟如何销毁基金会档案。Kle博士气坏了,说我们不是小学生恋爱顾问。”
艾拉望向041。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他的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也许,她想,真正的囚徒不是他,而是我们这些戴着思想枷锁的访客。
“有趣。”声音最后一次响起,但枷锁是你们自己戴上的。我不过是一面镜子。
窗外,真正的雨开始落下。而在红圈之内,雨早已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