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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冀州祭雄·初显袁隙(2/2)

吕子戎把剑穗收回,小心揣进怀里,又弯腰捡起几粒被雪埋了的桑籽,放在掌心搓了搓,雪化了,籽还是硬的,却没了生气:“义兄生前总说,护民不是一时的热乎劲,得找个能长久种桑的地方,让流民有地种,有屋住,孩子能安稳长大。可这冀州……我这几日勘察,见流民住的桑枝屋漏雪,夜里得裹着冻硬的桑丝毯发抖,袁绍仓里却堆着陈粮,快坏了也不肯分半袋,郭图还说‘流民耐冻,饿几顿死不了’。”

“我也正愁这事。”刘备叹了口气,望向远处冀州城的方向,城墙上的“袁”字旗在寒风里飘得猎猎响,像块压在流民心上的黑石头,“昨天郭图来我帐里,说袁绍要把营外的流民迁去官渡前线当‘肉盾’,还说‘流民命贱,挡几箭不亏,省得浪费粮’。我跟他争,说‘流民也是人,也有爹娘孩子’,他倒笑我‘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还说我若再拦着,就禀明袁绍,说我通曹。”

两人正说着,风里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夹着哭腔,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跑过来,棉衣后背被烧了个大洞,露出里面发黄的芦花,跑起来芦花飘得满地都是。是从徐州来的王二,他娘瘫痪在床,全靠他抬着担架赶路,手里还攥着个烧焦的布包,布是晓月织的桑丝布,边角还留着“护苗结”的残痕——那是吕子戎去年在徐州分给他的湖桑种,他一直藏在怀里,说“等种出桑苗,给娘编个桑枝靠垫”。

“刘皇叔!吕壮士!”王二跑到近前,腿一软就跪在雪地里,布包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烧焦的桑种,黑得像炭,他抓着吕子戎的衣角,哭得喘不上气,“袁公的兵……又来抢粮了!他们说‘流民藏粮是通曹’,把流民屋烧了大半,我娘的桑丝毯也被烧了!我藏在床底的桑苗种,全被烧了……那是我要种给娘看的,我说等开春就种,让娘看看桑苗长什么样……”

吕子戎和刘备跟着王二往营外的流民桑林跑,还没到地方,就见火光冲天——几间用三年生桑枝搭的流民屋正烧得旺,房梁上的桑丝布被火卷着往上飘,像一片片燃烧的云,落在雪地里,瞬间就灭了,只留下黑印。几个袁兵正把抢来的粮袋往马车上搬,粮袋是流民用桑丝绳捆的,绳被扯断,麦麸撒了一地,还有个兵卒举着火把,狞笑着要往最后一间没烧的屋扔,屋里还躲着陈婆婆和狗蛋——陈婆婆的腿受了寒,走不快,狗蛋抱着她的胳膊,手里攥着个小木剑,是他用徐州的湖桑枝削的,剑身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护”字,说“要护阿婆”。

“住手!”刘备冲上去,一把抓住兵卒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腰间的桑木柄短剑差点出鞘,“这些屋是流民的家,粮是他们的命!你们怎么能烧、能抢?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那兵卒见是刘备,却没丝毫惧意,反而用力甩开他的手,火把差点燎到刘备的锦袍,他冷笑:“皇叔别多管闲事!这是袁公默许的,郭图先生还说了,‘流民饿死了正好省粮,烧了屋他们就只能去前线当民夫’,咱们也是奉命行事!您要是再拦着,我们就去告诉郭图先生,说您私通曹操,故意留着流民,想等曹操来了当内应!”

吕子戎握紧青锋剑,指节发白,剑鞘上的梨纹玉佩硌得胸口发疼,他想起赵雄当年就是这么被曹兵围着,却还护着流民孩童,如今袁绍的兵,和曹兵又有什么区别?他刚要上前,就听见营内传来尖锐的争吵声,是郭图和审配,隔着火光和风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郭图的声音尖细,满是不耐烦:“流民就该饿死!省下来的粮给前线将士才是正理!你非要强征他们充军,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连刀都扛不动,走两步就喘,只会浪费粮!昨天还有个流民晕在粮车前,差点误了运粮!”

审配的声音更沉,带着怒火,还夹着东西摔碎的脆响:“你懂什么!曹操那边有青州兵,足足五万!咱们不多征些人,怎么跟他打?流民活着也是浪费粮,不如拉去前线当肉盾,还能挡几箭,死了也值!我已让人去挖战壕,明天一早就把营外的流民拉去填土,省得他们在这儿耗粮!”

刘备脚步一顿,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望着被烧得发黑的桑枝屋,望着陈婆婆抱着狗蛋从后门跑出来,狗蛋的小木剑上沾了灰,却还攥得紧紧的,心里像被火烧一样疼:“子戎兄,你听见了吧?郭图要让流民饿死,审配要把流民当土填战壕,袁绍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冀州营里,早就烂透了,比曹兵的营还狠。”

吕子戎望着蹲在雪地里哭的王二,他正用冻得发紫的手,捡着地上烧焦的桑种,哪怕只剩碎屑也往怀里揣;陈婆婆把狗蛋护在怀里,用自己的破棉袄裹着孩子,生怕他冻着。吕子戎强压着怒火,走到刘备身边,声音坚定得像青锋剑的剑脊:“玄德公,袁绍根本不是什么仁主,咱们不能再等了。子龙昨天传消息,说雷虎的五十青壮已经到了解口,还带了桑枝盾和治风寒的草药,咱们得尽快准备,带流民走——再待下去,别说护民,咱们自己都要成他填战壕的土,连义兄和嫂子的护民念想,都要被这把火烧了。”

刘备伸手摸了摸怀里的桑籽——是刚才从赵雄墓前带的,本想找个向阳的地方种在冀州,现在却觉得这地方连桑籽都留不住,土是冷的,人心更冷。他望着远处火光里的袁兵,又看了看身边缩着的流民,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好,就听你的。等子龙联络好青壮,咱们就走。就算离开冀州,就算没了地盘,就算一路颠沛流离,只要能护着这些流民,能找个能种桑、能让孩子安稳睡觉、不用怕兵卒烧屋抢种的地方,比什么都强。”

风里传来桑木燃烧的焦味,混着流民的哭声,呛得人眼睛发疼,连残雪都带着焦苦。吕子戎回头望了眼赵雄的墓,桑木杆在火光里泛着暗红,像在看着他们,又像在等着他们带流民寻到新生。他心里默念:义兄,嫂子,我不会让你们的护民心愿白费。等咱们找到新的安身地,定要种满湖桑,建个像常山坞堡那样的护民学堂,教孩子们练拳护桑,让你们的念想,能在桑荫里扎根,再也不受兵火的欺负,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活。

寒鸦又啼了一声,从枯桑枝上飞走,飞向远处的黑暗,像在为他们引路——引向有桑苗、有暖屋、有安稳日子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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