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兮愣住了。他第一次从徐砚深口中听到“焦虑”这个词。原来,这个看似永远冷静理性的男人,也会因为短暂的分别而感到不安,只是他表达不安的方式,是如此别具一格。
他不再觉得好笑,而是感到一阵心软。他收起那份清单,认真地点头:“好,我会看的。你也是,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送走徐砚深后,洛兮看着那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心里酸酸甜甜的。这份过于“硬核”的关心,是徐砚深式的浪漫,是他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为他构建的一个安全网络。
这一周,洛兮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工作,并没有真的需要用到那份清单。但知道它的存在,就像知道有一个无形的备份系统在默默运行,让他感到格外安心。
原来,被一个人如此周密地、用他全部的知识和逻辑惦记着,本身就是最踏实的浪漫。
徐砚深回来的那天,正好是小年。他没有提前通知,风尘仆仆地直接出现在了花店门口。他瘦了些,肤色被山风吹得深了一层,但眼神依旧清亮。
洛兮正在帮一位客人挑选年宵花,抬头看到他,瞬间忘了手里的花材,眼睛里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惊喜。
送走客人,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徐砚深放下行李,走到洛兮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臂。洛兮没有任何犹豫,投入了这个带着室外寒气的、却无比坚实的怀抱。
他们紧紧相拥,仿佛要弥补这一周分离的所有空隙。不需要过多言语,急促的心跳和交缠的呼吸已经诉说了所有思念。
“顺利吗?”良久,洛兮才在他怀里闷闷地问。
“嗯。数据采集很成功。”徐砚深的下巴蹭着他的发顶,“就是信号太差。”
晚上,两人回到公寓。洛兮做了一桌简单的家常菜接风。饭后,他们窝在沙发里,洛兮靠着徐砚深的肩膀,听他简略地讲述观测站的见闻——纯净的星空,凛冽的空气,还有那台巨大的、指向深邃宇宙的射电望远镜。
“在那里,能接收到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徐砚深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低沉,“那是宇宙大爆炸的余晖,来自一百三十多亿年前。是时空中最古老、最微弱,却也最无处不在的背景信号。”
洛兮依偎着他,似懂非懂,却被他话语中描绘的浩瀚与永恒所吸引。
徐砚深低下头,看着洛兮依赖地靠在他怀里的样子,灯光在他睫毛下投下柔和的阴影。他心中一动,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
“这一周,没有稳定信号,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感觉有点像在搜寻那种极其微弱的背景辐射。”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你知道它应该存在,知道它在整个宇宙尺度上无处不在,是基底一样的存在。但当你真正去捕捉、去感受它的时候,才发现,那种微弱而恒定的信号,对你而言,意味着整个宇宙的温度和意义。”
他抬起手,轻轻抚过洛兮的脸颊,目光深邃如同他观测的星空:
“洛兮,你就是我的宇宙背景辐射。看似微弱,却是我整个世界里,最古老、最恒定、最不可或缺的基底温暖。”
洛兮怔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随即被汹涌澎湃的情感淹没。他从未听过如此震撼、如此独一无二的告白。
用宇宙的起源,来比喻他在他生命中的位置。
这大概是……一个物理学家所能给出的,最极致的浪漫了。
他抬起头,迎上徐砚深专注而深情的目光,主动吻了上去。
在这个吻里,他仿佛也感受到了,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古老而恒定的温暖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