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阿尔卑斯山区。
即使是在夏季,这里的空气也带着一丝沁入骨髓的凉意。所谓的“阿尔法疗养中心”,并非想象中充满田园诗意的度假胜地,而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线条极其冷硬的现代化建筑。通体采用深灰色的金属和玻璃材质,反射着雪峰与天空的冷光,更像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或者说……一座精心设计的高级监狱。
顾砚辞独自一人走下由顾明方面安排的专车。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步伐控制得恰到好处,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属于上位者的沉稳与冷峻。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看似平稳的每一步,都牵动着骶神经区域隐隐的酸胀与不适,高空飞行和时差紊乱对他本就脆弱的自主神经系统是一次不小的考验。
他拒绝了对方提供的轮椅,哪怕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客气。他不能,也绝不会在敌人面前,显露出一丝一毫依赖于外物的软弱。
接待他的,依旧是那位在国内见过一面的“陈博士”,他身边还多了两位穿着白大褂、身材高大、眼神锐利如扫描仪的外籍“医疗助理”。他们的笑容标准而冰冷,与其说是欢迎,不如说是验收一件即将进入流程的“物品”。
“顾总,一路辛苦。欢迎来到阿尔法中心,这里拥有全球最顶尖的神经再生研究环境,您一定会不虚此行。”陈博士上前,语气热情,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在顾砚辞的脸上和行走姿态上逡巡,试图找出任何强撑的破绽。
顾砚辞淡漠地颔首,目光快速扫过入口处的安检系统、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角度以及那两位“助理”站立时下意识呈现的戒备姿态。“希望如此。”他的回应简短而克制,听不出任何情绪。
入住流程简单而高效,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制性。他的私人通讯设备被“代为保管”,美其名曰避免辐射干扰精密仪器。他被带入一间宽敞、奢华却毫无生气的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壮丽的雪山景色,但窗户是封死的,室内温度恒定得令人发指。
没有给他任何适应和休息的时间,陈博士便直接切入正题:“顾总,时间宝贵,我们不如现在就开始第一次基础性评估和治疗?也好让您尽快体验到我方技术的卓越之处。”
顾砚辞心知肚明,这不是商量,是通知。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配合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被“治愈”渴望驱动的迫切:“可以。”
他被带入一个完全封闭的、充斥着更多冰冷金属和复杂仪器的治疗室。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到刺鼻,掩盖不住一种金属和电路板运行时散发的、细微的焦糊味。这里的仪器比国内见过的更加庞大,结构也更显诡异,闪烁着各种不明意义的指示灯。
“请褪去上衣,躺到治疗床上。”一位外籍“专家”(记不住的名字)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指示道,语气没有任何温度。
顾砚辞依言照做。冰凉的金属床面贴着他裸露的背部皮肤,激起一阵寒栗。他清晰地感觉到,隐藏在床头、床侧以及上方机械臂上的多个微型摄像头,正无声地对准了他。
“我们会首先进行一次深度的‘神经通路激活’,”陈博士在一旁解释道,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科学”虔诚,“这可能会带来一些比较强烈的体感,但请放心,这都是神经复苏过程中的正常现象,是沉睡的神经元被重新唤醒的积极信号。”
顾砚辞闭着眼睛,看似全然的信任与放松,实则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预备抵抗的状态。苏晚晚的警告言犹在耳,那些关于异常参数和潜在风险的数据分析,像冰冷的代码刻在他的脑海里。
当第一股电流通过电极刺入他骶骨区域的皮肤时,顾砚辞的呼吸几不可查地一窒。
这绝不是“比较强烈的体感”!
那是一种极其尖锐、带着撕裂感的剧痛,仿佛有烧红的铁钎沿着他受损的神经束狠狠捅了进去,并且还在不断地加深、搅动!远超在国内“检查”时承受的强度!
他闷哼一声,额头的青筋瞬间凸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勉强遏制住脱口而出的痛呼。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这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