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心理高压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在短暂的松懈之后,带来的不是持久的舒缓,而是更凶猛的“反弹”。与爷爷谈话中那关于“传承”的沉重砝码,尚未在心头完全消化,顾砚辞的身体先一步拉响了最尖锐的警报。
深夜,顾砚辞在主卧宽敞的浴室里,完成了一次远比平日漫长和艰难的清空程序。肠道功能的极度不稳定,让原本就耗费心力的过程变得更加折磨人。当他终于撑着冰冷的洗手台,勉强直起仿佛被抽空力气的身体时,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惨白如纸、冷汗淋漓的脸。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眼底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腰部以下,那熟悉的、如同被无数细密钢针反复穿刺的神经痛,不再是间歇性的潮涌,而是转变成了持续不断的、高频率的低鸣,沉甸甸地坠在尾椎区域,连带着两条腿都感到一种酸软无力和难以言说的麻木感。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小腿肌肉在不自觉地微微痉挛。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他齿缝间逸出,他不得不将更多的重量压在洗手台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眼前阵阵发黑,浴室里明亮的灯光变得刺目而眩晕。
“砚辞?”门外传来苏晚晚带着睡意却瞬间清醒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你还好吗?进去很久了。”
顾砚辞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让她去睡,但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又是一阵更剧烈的痉挛从小腿蔓延至大腿,他身体一晃,差点栽倒。
“砰!”浴室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苏晚晚显然没等到回应,直接拿了备用钥匙闯了进来。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脸上还带着枕痕,但眼神已经锐利如鹰。
一看到他几乎完全倚靠在洗手台上、浑身被冷汗湿透、身体无法自控微微颤抖的样子,苏晚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一把架住他的胳膊,用自己单薄的肩膀顶住他大部分下滑的重量。
“别硬撑!靠着我!”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在危急关头才能迸发的强大力量。
顾砚辞此刻也失去了所有逞强的力气,几乎是半瘫在她身上,任由她将自己连拖带扶地弄出浴室,重重地安置在床边。他瘫软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腰骶处尖锐的疼痛,让他眉心死死拧成一个结。
苏晚晚跪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二话不说,直接掀开他睡袍的下摆。手指精准而迅速地按压在他骶骨周围和下肢几个关键的神经节点上。
“这里?”她的指尖按在一处。
顾砚辞身体猛地一颤,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算是回答。
“这里呢?”她又换了一个点。
“……嗯。”顾砚辞的声音虚弱而破碎。
苏晚晚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快速检查了他的瞳孔反应,又测试了他腿部的肌力和感觉反馈。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看着顾砚辞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眼,声音冷得像冰:
“神经疼痛频率和强度异常增高,伴随明显的肌肉痉挛和局部感觉减退。顾砚辞,你的身体在对你前几天的‘透支’进行清算!这就是我说的‘反弹式’虚弱期!你必须立刻停止所有非必要的工作和思考,严格卧床,按照我重新制定的护理时间表来,一秒都不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