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田野被残雪斑驳地覆盖着,寒风开始毫无遮拦地掠过大地,发出呜呜的呼啸,并不时从闷罐车厢木板墙的缝隙里钻进来,带来刺骨的寒意。
韩东所在的指挥兼休息车厢,是靠近重点货物车厢的一节标准闷罐车。
里面临时加装了一个小小的铁皮炉子,烟囱伸出车顶,此刻正努力地燃烧着,试图驱散一些严寒。
但相对于广阔冰冷的车厢空间,这点热量显得杯水车薪。
队员们穿着厚重的棉军大衣,戴着狗皮帽子,裹得严严实实,挤坐在铺着稻草的地铺上,或靠着冰冷的车厢板壁。
“都活动活动手脚,别冻僵了!”韩东哈出一口白气,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显得有些发闷。
他自己也站起身,用力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
皮靴踩在粗糙的车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队员们闻言,纷纷起身,搓手、跺脚、活动脖颈,车厢里响起一片窸窸窣窣和轻微的跺地声。
“这天,比年前咱们去热河可冷多了!”赵小虎一边蹦跳一边说道,鼻子冻得通红。
“这不比去年那次好多了?”一个老队员,裹紧大衣,缩着脖子说道,“去年那次,才是真的冷,你忘了,当时吐口唾沫直接冻成冰碴了!”
“真的假的?”刘小兵瞪大了眼睛,他是第一次押韵,有些难以置信,又带着点莫名的兴奋。
“吓唬你呢!”赵小虎笑着捶了那人一下,“不过越往前越冷,大家把领口、袖口都扎紧了,千万别冻伤!”
韩东走到小炉子边,拿起铁壶晃了晃,里面还有小半壶水,已经温了。
他给几个空了的军用水壶灌上热水。
“轮流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他将水壶递给靠近的队员。
随后韩东走到车厢一端的小桌旁,摊开地图和列车运行时刻表。
桌角放着一盏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纸张。
他对照着窗外偶尔掠过的站牌或标志性建筑,用红铅笔在地图上仔细标注着列车的位置。
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写字不太灵活。
他需要时刻掌握列车进程,预判到达各个主要站点的时间,以便提前通过列车上的电话线路与调度所联系。
再转接,与后方以及前方车站的公安驻站员取得联系,通报情况,了解前方路况和治安信息。
“各小组,汇报情况。”每隔一小时左右,韩东就会拿起那个沉重的步话机。
按下通话键,电流的嘶嘶声和车厢的轰鸣声混合在一起。
“一组正常,货物安全,封条完好!”王小川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出。
伴随着明显的风声……他们守在通风更好的棚车门口,条件更艰苦。
“二组正常,沿线无异状!”负责巡逻的宋建国报告。
“三组无异常!”
简洁、清晰的汇报,是漫长旅途中令人安心的节奏。
每一次“正常”的背后,都是队员们顶着寒风、瞪大眼睛的坚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如同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缓缓笼罩了大地。
窗外的景色彻底隐入黑暗,只剩下远处零星如豆的灯火,以及列车自身车轮撞击铁轨发出的单调而巨大的“哐当、哐当”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旷野中被无限放大。
严寒变本加厉,车厢里的温度降得更低了,呵气成雾,甚至车厢内壁都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