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抱怨,没有委屈,没有解释为什么坏了不去修或者换新的,只是陈述一个客观存在、并且已经持续了三天的的事实。
然而,这句话落在江淮执耳中,却像是一块冰冷的巨石,猛地投入了他那早已不再平静的心湖,掀起了惊涛骇浪。
“三天前就坏了。”
这意味着,从匹配中心通知下发,到她云上槿第一次见到他,直至被“退回”,再被“惩罚”,最后再次被送到他面前……这整个过程,这人都是拖着一条无法行动的腿,依靠轮椅和别人的搬动。
这意味着,昨夜那场粗暴的“惩罚”中,她连最基本的躲闪和自我保护的能力都几乎没有。
这意味着,刚才被他粗暴地扔到床上时,那声压抑的痛哼和瞬间脱臼的腿,都有了更为残酷的解释。
也意味着……他那句“装可怜”的质疑,显得多么的……可笑而残忍。
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连正在处理伤口的医生动作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般继续工作,只是氛围变得更加微妙。
江淮清站在原地,高大的身躯似乎有瞬间的僵硬。
他那双幽绿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云上槿低垂的、毫无生气的头顶,瞳孔深处翻涌着剧烈而复杂的情绪浪潮。
先前那股莫名的烦躁、因医生话语而起的阴沉怒意、还有那丝陌生的刺痛感,此刻全部交织在一起,最终酝酿成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巨大的……窒闷感。
他看着眼前这个遍体鳞伤、连唯一支撑行动的工具都已损坏多日、却始终沉默隐忍的oga,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被家族当作“赔罪礼物”送来的“麻烦”,所承受的远比他最初想象的还要沉重和……黑暗。
而他,似乎在不经意间,也成了加诸其上的重量之一。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而陌生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那不再是单纯的烦躁。
那或许是……愧疚。
但他绝不会承认。
江淮清沉默了片刻。
那句“三天前就坏了”像回声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震荡,让他先前那句“装可怜”的质问显得格外刺耳。
他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唐突,甚至可以说是过分了。
再开口时,那冰冷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试图弥补什么的生硬:“那……为什么不申请新的?”
云上槿抿了抿唇,伤口被药水刺激的疼痛让这个细微的动作也显得有些艰难。
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似乎不确定该不该回答,或者说,不确定说出实话会带来什么后果。浅蓝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平淡地陈述:
“父亲说……义肢太昂贵了。”
顿了顿,长睫垂下,遮住眼底可能流露的任何情绪,“如果我没有价值……家族不会为我支付这笔费用。”
“没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