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追随着医生匆匆离开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走廊里重新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身后那扇紧闭的、沉寂的手术室门。
他眸中的光芒一点点沉敛下去,变得幽深难测。
医生的苦笑和话语还在他耳边回响,“破解配方”的艰难,“腺体损伤”的风险,“云上立身之本”的决绝,还有那句“残废成这样怕是也不会有A看得上”……
各种线索、代价、后果如同纷乱的丝线,在他脑海中交织缠绕。
他独自站在空旷冰冷的走廊里,像一尊陷入沉思的雕像,周身弥漫着一种比之前更加复杂难言的气息。
那不仅仅是对任务受阻的烦躁,似乎还掺杂了些别的、更为深沉的东西。
医生离开后,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江淮清一人。
他静立片刻,最终转身走向并推开了那间临时病房的门。
室内光线柔和,却依旧掩盖不住病床上那份刺眼的苍白。
云上槿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后支离破碎的白玉兰。
脸上毫无血色,呼吸微弱而均匀,身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那只右脚踝被专业的夹板牢牢固定着,高高垫起,形态依旧透着不自然的扭曲。
江淮清缓步走到床边,垂眸凝视着她。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眸光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审视,有评估,有冰冷的计算,似乎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滞涩。
他俯下身,靠近她。
指尖鬼使神差般地抬起,轻轻抚上她冰凉的脸颊。
指腹下的肌肤细腻却毫无温度,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感受着那微弱生命的存在感,眼神沉黯不明。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定格在云上槿紧闭的眼。
那里,竟还残留着一滴未曾干涸的泪珠,如同晨露般悬停在苍白的皮肤上,折射着微弱的光。
江淮清微微一怔。
指尖迟疑地、极轻地触碰了一下那滴泪珠。
微凉的湿意沾染指尖。
那滴泪珠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触碰,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挣脱了睫毛的挽留,悄无声息地滑落,瞬间消失在枕巾上,只留下一道极淡的水痕。
江淮清愣住了,看着自己指尖那一点微湿,又看向她依旧昏迷平静的侧脸,眸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沉下去,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蜇了一下。
他猛地收回手直起身,像是要逃离什么一般,骤然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在身后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