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赵家,赵老爹躺在床上,面色紫绀,呼吸急促,喉中痰声漉漉,眼看着就要喘不过气来。陈久仁连忙施针用药,却效果甚微。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想起了那张蛇蜕。老妪说“日后自有大用”,莫非就应在此处?
他匆匆回家,取来一小片蛇蜕,磨成粉末,混入汤药中给赵老爹服下。不过一刻钟,赵老爹的喘息竟然平复下来,面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更神奇的是,接下来的几天,赵老爹的咳喘再没犯过,多年的顽疾竟就这样痊愈了。
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大家都说陈老先生得了神药。陈久仁却心有疑虑,那蛇蜕来得古怪,他不敢轻易再用。
然而,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村里几个孩子采蘑菇时误食毒菌,上吐下泻,危在旦夕。陈久仁用尽方法,都无法缓解孩子们的痛苦。眼看天色已晚,若是再不能解毒,恐怕孩子们熬不过这一夜。
万般无奈之下,陈久仁再次取出了那张蛇蜕。
他小心翼翼地切下几片,加入解毒汤中。汤药刚一下肚,孩子们的呕吐腹泻就止住了,青紫的小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陈久仁看着手中剩余的蛇蜕,心中五味杂陈。这分明是救命的好东西,可一想到它的来历,他就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那晚之后,陈久仁时常在深夜惊醒,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黄色的眼睛在注视着他。有一回,他梦见一条巨蟒盘绕在屋梁上,对他口吐人言:“先生救我性命,他日必当厚报。”
醒来后,陈久仁冷汗涔涔。他点亮油灯,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那张蛇蜕在药柜上泛着幽幽的银光。
随着蛇蜕的神奇疗效传开,前来求医的人越来越多。陈久仁谨慎地使用着所剩不多的蛇蜕,治愈了一个又一个疑难杂症。村里的老寒腿、多年的肺痨、就连镇上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怪病,都在那一小片蛇蜕的作用下奇迹般好转。
陈久仁的名声越传越远,就连百里外的人都慕名而来。然而,随着蛇蜕越用越少,陈久仁内心的挣扎也越来越强烈。
他开始做同一个梦:黑衣老妪站在雨中,向他伸出枯瘦的手,像是在索要什么。醒来后,他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有一晚,雷雨交加,与老妪来访那夜极为相似。陈久仁被雷声惊醒,赫然看见窗外立着一个黑影。他猛地坐起,黑影却一闪而过,消失在雨幕中。
第二天清晨,他在窗外发现了一片奇特的鳞片,乌黑发亮,有巴掌大小。陈久仁将鳞片收好,心中明白,那对“母子”并未远离。
蛇蜕只剩下最后一片了,陈久仁将它锁在柜子里,不再使用。
秋去冬来,长白山下了第一场雪。村里王寡妇的独子得了急病,浑身浮肿,医生都说没救了。王寡妇跪在陈久仁门前,哭求他出手相救。
陈久仁在药房里坐了一夜,看着那最后一片蛇蜕,内心挣扎不已。救,或许能救孩子一命,但这片蛇蜕用尽后,那“母子”还会出现吗?她们是来报恩,还是...索命?
天亮时分,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用最后一片蛇蜕配了药,救了王寡妇的儿子。当孩子退烧醒来时,王寡妇喜极而泣,连连磕头。陈久仁却笑不出来,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和恐惧。
那晚,他睡得格外不安稳。半夜,他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屋顶上爬行。他点亮油灯,声音戛然而止。
第二天,他在院子里发现了一串奇怪的痕迹,蜿蜒曲折,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爬行而过,但在雪地的映衬下,那痕迹又显得若有若无,仿佛是他的错觉。
春节前夕,陈久仁终于病倒了,高烧不退,浑身发冷。村里人轮番来看望,用他曾经治愈的病人送来的药材熬药,却不见好转。
昏迷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老妪和年轻人站在门外,黄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分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
“先生用完了我的蜕,可还满意?”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陈久仁想要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先生不必担忧,你救我一命,我以蜕相报,天经地义。”那声音继续说道,“只是如今蜕已用尽,缘分将尽,特来告别。”
陈久仁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绑,动弹不得。
“长白山的医者成千上百,唯有先生肯救异类,此恩永世不忘。他日先生仙逝,我必护佑这一方水土,保先生乡邻平安。”
声音渐渐远去,陈久仁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浑身是汗,高烧已退,病痛全消。
窗外,明月当空,雪地上一片银白。他挣扎着起身,推开房门,院中的雪地上,赫然留着一道蜿蜒的痕迹,巨大无比,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山林。
陈久仁站在门口,久久不语。
自此之后,陈久仁继续行医,只是再也没有见过那对神秘的母子。长白山脚下的这个小村庄,从此风调雨顺,少病少灾,就连上山采药的药农,也少有毒蛇侵扰。
村里人都说,这是陈老先生积德行善的福报。只有陈久仁知道,那个雨夜的来访,改变了他的一生,也守护了这一方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