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那双清澈的眼睛,早已看穿了一切。
他只是,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那份可笑的“真相”。
封锁魂灯阵的念头,在此刻烟消云散。
鼬明白,粗暴地切断它,只会给林羽的灵魂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
他必须找到一个更温和的方法。
他的目光在祠堂内逡巡,最终落在了祭坛一角,一个被林羽母亲作为遗物供奉起来的旧护目镜上。
那是林羽幼时最喜欢的玩具,几乎从不离身。
鼬颤抖着走上前,拿起护目镜。
在镜片冰冷的内侧,他触摸到了一行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刻痕。
那是林羽用苦无尖亲手刻下的四个字:“别看我,哥”。
年幼时,林羽的写轮眼觉醒得极早,却无法自如控制。
每当情绪激动,他就会下意识复制别人的动作。
鼬为了训练他,常常与他对视。
而林羽总会戴上这个护目镜,奶声奶气地说:“别看我,哥,不然你又要打两遍拳了。”
那是他们兄弟间最温暖的秘密。
鼬深吸一口气,将这副承载着血脉与记忆的护目镜,轻轻放置在魂灯阵的中心。
他咬破指尖,将自己的鲜血滴在镜片上,以他们双胞胎独有的血脉共鸣为引,双手结印,低声喝道:“以血为契,以忆为锁——设,共鸣阈值!”
他要设定一个门槛。
一个只有内心深处,曾对宇智波一族怀有真正愧疚之人,才能跨过的门槛。
刹那间,祠堂内的景象发生了剧变。
那原本霸道而灼热的金色光雾,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泉,迅速褪去颜色,转为一种柔和而宁静的淡蓝色。
梦境不再是强制的拖拽与审判,而是如同一阵拂过水面的微风,悄无声息地潜入梦乡,唤醒那些沉睡的良知。
当夜,一名曾在灭族之夜前,为了换取自家安全而主动向团藏举报族人集会位置的中忍,从梦中哭着醒来。
他没有嘶吼,也没有癫狂,只是沉默地收拾行囊,带着妻儿连夜离开了木叶。
在空无一人的家中,他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不配住在这座用谎言和同胞的鲜血筑成的村子里。”
梦境的影响范围被精准地控制住了。
而在那片广阔无垠的“记忆之域”中,林羽的意识体,在万千梦境间穿梭,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轻笑。
他并未阻止鼬的干预,这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甚至,他借着鼬打入魂灯阵的血脉链接,以及那副护目镜上的熟悉刻痕,反向定位了鼬的意识坐标,然后,注入了一段被他用最强精神力加密的记忆。
那是一份影像,一份他九岁那年重生后,凭借前世记忆,冒险潜入火影大楼,亲眼所见的“灭族预案”原始文件的影像。
“哥,”林羽的意识在虚空中低语,带着一丝怜惜与决绝,“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真相了。”
深夜,木叶村,宇智波鼬的藏身之处。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双目圆睁,眼中布满了血丝。
冷汗,已经将他的黑色衣衫完全浸透,紧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刚才的梦,太过真实。
真实到他能闻到那份文件上陈旧的纸张气味,能看到上面用火影亲笔书写的、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文字。
而最让他如坠冰窟的,是在文件末尾,“执行者”那一栏里,被鲜红印泥覆盖的三个字。
宇智波鼬。
旁边,甚至还标注着一个他此生都无法忘记的日期——灭族之夜。
这不仅仅是一个梦境。这是林羽跨越生死,传递给他的……真相。
鼬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股从灵魂深处涌出的、足以将他彻底淹没的巨大悲恸。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计划的参与者,是背负罪恶的刽子手,是为了守护村子和弟弟而做出的必要牺牲。
可现在看来,他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被摆布得明明白白的棋子。
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远处,那象征着木叶最高权力的火影岩方向,第一次,用几乎碎裂的声音,颤抖着说出了那句压抑了太久太久的话。
“弟弟……这些年,你到底……替我扛了多少?”
月光下,鼬的眼神在剧烈的挣扎后,一点点冷却,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
那份来自林羽的“记忆”,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最后一道枷锁,却也将他推向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那份文件,究竟是林羽的臆想,还是真实存在的铁证?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脑海。
他知道,在整个木叶,只有一个地方,可能还藏着这份罪恶的源头。
夜色更深了。
鼬缓缓站起身,眼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决然。
他必须去确认,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