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初那平静得不带半分波澜的声音,再一次响彻了整座空旷的金銮殿。
“将此椅,连同墨临浩的禅位诏书,一并焚毁。”
“另,命内务府连夜赶制新皇龙袍与龙椅。”
“三日之后。”
“孤要在这金銮殿上,亲眼看着新皇登基。”
她用的是孤。
而不是我。
这一个字的区别,让那本是早已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在这一刻,那本是早已被彻底吓破了的胆,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这位看似只是在为废太子殿下出谋划策的绝美少女,竟会用如此不可撼动的方式,来向他们所有人宣告着她那早已是凌驾于这皇权之上的,无上权威。
那个“孤”字,就像是一座无形的万钧巨山,沉甸甸地压在了这金銮殿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比方才墨临渊那神鬼莫测的手段,还要让人觉得窒息与惊恐。
一个早已是被废黜了封号的亡国公主,竟敢当着这满朝文武,当着这位刚刚“死而复生”的太子殿下的面,自称为孤。
这早已不是僭越。
这是在用一种最为直接,也最为无可撼动的方式,向这殿上的所有人,宣告着她那早已是凌驾于这皇权之上的,绝对主权。
“公主殿下。”
队列之中,一个须发皆白,身着紫色官袍的老者,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便是当朝的内阁首辅,亦是三朝元老的,林宗言。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恐与骇然,有的,只是一个为官数十载的老臣,那早已是刻进了骨子里的,沉稳与规矩。
“殿下虽有匡扶社稷之功,可这称谓,怕是于理不合。”
他并未抬头,只是将那本就早已是佝偻了的身体,躬得更低了。
“自古以来,唯有君上,方可自称为孤。”
“殿下此举,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引得天下臣民的非议。”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点明了谢凝初的失仪之处,又未曾有半分的冒犯之意。
更是将这天下臣民,都给搬了出来。
这便是文官的手段。
杀人,从来不见血。
“林首辅说得,有理。”
谢凝初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那双仿若早已是看穿了这世间一切虚妄的冰冷眼眸,缓缓地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半分言语的,仿若神魔般的恐怖男人身上。
“太子殿下,您觉得呢?”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提到了嗓子眼。
也让那本是低垂着头的林宗言,那藏于袖袍之下的干枯双手,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死死攥紧。
这是他的一场豪赌。
赌的便是这位太子殿下那早已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属于皇室的尊严与骄傲。
他绝不相信一个真正的真龙天子,会允许一个女人如此光明正大地骑在他的头上。
“她说的话便是孤的话。自今日起谢凝初,便是我大胤王朝的摄政长公主。”
“见她,如见孤。她之所命,便是国之诏令若有不从者。”他缓缓地抬起了那只本是早已是被黑气所彻底笼罩的大手。
“杀。”这一个字,就像是一道足以将这天地都彻底冻结的无形冰刃。
毫不留情地斩断了那些本还心存着几分侥幸与观望之心的文武百官,那最后的退路。
“臣等,遵旨。”林宗言那早已是变得有些不太利索的苍老声音,就像是一颗投入了死寂湖面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