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末将,怕是再无更合适的人选了。”
卫衍那沙哑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不解与困惑。
“谁说没有?”
谢凝初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双仿若早已是看穿了这世间一切虚妄的冰冷眼眸,缓缓地越过了那早已是黑压压一片的文武百官。
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跪在墨临渊身侧,仿若神魔般的恐怖男人身上。
“一道圣旨,还不够。”
“想要让镇北军那些早已是杀红了眼的骄兵悍将们,心甘情愿地放下武器。”
“还需要一样东西。”
“一样,能让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东西。”
“是什么?”
卫衍下意识地追问道。
“卫老将军的,帅印。”
这五个字,就像是一道足以将这天地都彻底撕裂的无形惊雷。
毫不留情地劈开了卫衍那早已是被无尽的迷茫与困惑所彻底笼罩了的,最后一片混沌。
帅印。
那枚象征着镇北军最高统帅权的,黑铁帅印。
见印,如见人。
这是他父亲当年亲手立下的,铁律。
“帅印一直由末将贴身保管,从未离身。”
卫衍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枚早已是被他给捂得温热的,沉重帅印。
“请殿下过目。”
“很好。”
谢凝初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双冰冷的眼眸,却是再一次落回到了卫衍那张充满了不解与困惑的,年轻脸庞之上。
“卫衍。”
“本宫再问你。”
“当年你父亲身边,可有什么绝对信得过,且在军中颇有威望的老人?”
这个问题,让卫衍那本是充满了决绝与疯狂的脸,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愣。
“殿下指的是,王伯?”
他那本是充满了迟疑与不解的眼睛,在思索了片刻之后,终是化作了一片怎么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了然与决绝。
“王德忠,曾是家父的亲兵队长,后因腿部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才不得不退了下来。”
“如今,正在家父当年赐下的老宅之中,颐养天年。”
“王伯为人忠厚,在军中素有威望,若是能请他老人家出山。”
“或许,真的能……”
“不必了。”
谢凝初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平静得不带半分波澜的声音,就像是一盆早已是被冰雪所彻底浸透了的刺骨冷水。
毫不留情地浇熄了那刚刚才从卫衍心中燃起的一丝希望。
“一个早已是远离了沙场多年的废人,又能有多大的分量。”
“本宫要的,是一个能让张威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会毫不犹豫地,对他拔刀相向的人。”
这句充满了无尽的血腥与杀伐的话语,让那本就早已是噤若寒蝉的金銮殿,在这一刻,彻底被一片怎么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恐惧所彻底笼罩。
也让卫衍那颗本是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挣扎的心,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轰然一颤。
他懂了。
他全都懂了。
这个女人的心,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冷,还要硬。
她根本就不是要劝降。
她这是要用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当那引爆整座镇北军大营的,第一枚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