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涯心头猛地一震:原来这竟是皇帝和谙厄利亚签订秘密协议后的第一趟运输!
同时随着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在松江府时的经历,一个巨大的疑问瞬间击中了他——
朝廷既然急需净石出口,徐家囤积如山,为何不就近征调?而是非要大费周章从漕运调拨?
松江到黄浦江码头才几步路?
运输成本、时间成本、泄密风险……
这完全说不通!
除非……
除非你徐家根本不是朝廷能随意支使的仓库!
除非你徐家把净石当成了自家的摇钱树、命根子!
朝廷想拿?
行啊,要么你开出徐家无法拒绝的天价(显然皇帝不想当这冤大头),要么——
李知涯猛地一拍大腿——
除非你派兵抄了徐家!
明朝那些盘踞地方的士绅豪强,哪个不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土皇帝?
皇帝的旨意?
出了紫禁城,打折执行是给你面子!
想从他们嘴里硬抠出肥肉?
门儿都没有!
李知涯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讥讽。
原来如此……
了解点历史的应该都懂,明朝后来的士绅们都是什么德行。
真他妈强横!
“特种贸易!是特种贸易!”
船上的福建翻译眼见气氛不对,连滚带爬地冲到百总和约翰船长之间,点头哈腰,急得满头大汗,“军爷息怒!他们……他们有朝廷许可的!正经买卖!”
百总凌厉的目光扫过翻译那张谄媚的脸,又钉在约翰船长那古板严肃、却明显一头雾水的脸上。
“许可?”他冷哼一声,声音像淬了冰,“口说无凭!文书、关防、勘合!拿来我看!立刻!”
翻译连忙转向约翰,语速飞快地解释着。
约翰船长眉头紧锁,显然听懂了“文书”这个关键词。
他立刻转头,用低沉严厉的谙厄利亚语对身边那个肌肉虬结、壮得像头熊的大副吼了一句。
大副一个激灵,连忙转身,迈开沉重的步子,咚咚咚地跑向船尾的船长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甲板上只剩下海风的呜咽和众人沉重的呼吸。
百总的手指在刀柄上不耐烦地敲击着。
李知涯的心也跟着那敲击声悬到了嗓子眼。
终于,船长室的门开了。
那铁塔般的大副走了出来。
但他两手空空,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迷茫、羞愧和巨大恐惧的表情,像个闯了祸被先生抓包的孩子。
他走到约翰面前,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嘟囔了几句。
约翰船长的脸,瞬间从古板的礁石变成了喷发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