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围坐啃着干硬的饼子,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正在伺候马匹的玄虚。
只见那痩和尚从车辕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里,摸出几块黑黢黢、棱角分明、在篝火映照下隐隐泛着幽光的石头。
正是业石!
他就那么随意地,把石头递到两匹役马嘴边。
那马儿竟似见了精料,舌头一卷,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嚼得那叫一个香脆!
耿异看得眼珠子都快掉进饼里了。
他用胳膊肘狠狠顶了顶旁边的李知涯,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嘿!李兄!你不是说你在工坊干了六年活,染上五行病吗?
那还是间接接触业石!
他……他居然直接喂给牲口吃!
牲口还他娘的没事?!”
李知涯也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和尚……还真不打诳语……”
但现代的灵魂让他很快找到了一个解释的突破口。
“耿老弟,”李知涯忽然问,“你吃过洋葱吗?”
耿异被这跳跃的问题问得一愣,没好气地答道:“废话!当然吃过!”
“那你有没有拿洋葱喂过猫狗?”李知涯追问。
“好像……喂过?”耿异努力回忆,“猫闻闻就走了,狗倒是啃了两口,后来也不吃了。问这干啥?”
“这就对了。”李知涯眼中闪过明悟,“因为洋葱对猫狗而言,就是剧毒!还有葡萄干、酒,一点点就能要它们的命。”
旁边的曾全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错,我好像也听过这种说法。”
“对!”李知涯继续道,“反过来也一样。
牛羊吃的干草,人能吃吗?
白蚁啃的木头,人能吃吗?
鸟儿能大口吃生辣椒,人这么吃试试?
保管上吐下泻!”
常宁子也听明白了,一拍大腿:“我懂了!
你的意思是——人碰不得业石,会得五行疫。
但这业石对马来说,非但没毒,反而是大补之物,能补充气力?”
“没错!”李知涯点头,“我估计这发现也是机缘巧合,只在福建那边小范围流传,还没普及开。所以咱们听起来才觉得天方夜谭。”
曾全维啃饼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望着篝火,眼神有些飘远,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若是西北边军……早知道这法子……何至于苦战多年,损兵折将,仍难有寸进……”
铁血生涯的记忆,瞬间压过了眼前的新奇。
篝火噼啪,映照着四张神色各异的脸。
荒诞与残酷,又一次在这个蒸汽朋克的世界里交织。
玄虚和尚的“神行马车”彻底颠覆了几人对速度的认知。
车轮碾过尘土,仿佛不知疲倦。
短短三天,便如疾风般卷过了漫长的路途,一头扎进了南直隶的地界。
又过了一天多,巍峨的应天府城墙已在望。
乘渡船过了浩荡长江,第五日的午后,刻着“山阳”二字的界碑便出现在官道旁。
玄虚勒住缰绳,那两匹不知疲倦的役马终于在南城门外一处官营车马店前停下脚步。
和尚跳下车辕,拍了拍沾满尘土的僧袍,脸上带着一丝得意:“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怎么样?贫僧没有打诳语吧?说五天到,就是五天到!”
常宁子彻底服气了,二话不说,从车厢里搬出那小半筐净石,递了过去:“和尚,愿赌服输,这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