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涯猛地加重语气:“这他妈的也好过像个傻逼一样,把这些东西拱手送给外邦人!就为了换取那点模糊不清、鬼知道有没有吃亏的‘技术共享’!
肥水?流外人田?
呸!那是我们的血!
万民的血!
一滴都不该便宜了那些红毛绿眼的豺狼!”
李知涯这番赤裸裸、血淋淋的宣讲,像一把锋利的刮刀,把寻经者们过去那些看似悲壮实则混乱的行动,刮得露出了苍白虚弱的本质。
也把“抢净石船”这个疯狂计划背后的战略意义,清清楚楚地摆在了桌面上。
沉默中,曾全维搔了搔他那尚未长出胡须、有些光秃秃的尖下巴。
他低着眉,若有所思,眉头紧锁。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用一种带着深究的目光,望向李知涯:“李兄弟……你这既要破坏业石产业给朝廷来个狠的,却还要防备外邦人,死攥着净石留在国内……这两者之间……”
他斟酌着词句,“是不是……有点拧巴?有点……矛盾啊?”
李知涯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锐利,没有丝毫闪躲:“不矛盾。”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对抗朝廷,是因为现在的朝廷,从上到下,烂透了根子!有了大病!
它用万民的血肉来续它腐朽的命!这样的朝廷,不配享有天命!”
“至于戒备外邦?”李知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是因为外部矛盾,永远大过内部矛盾!
自己家里兄弟阋墙,打得头破血流,那是自家事!
可若有外贼想趁火打劫,闯进来分家产、抢女人、要我们的命?
那就得先把这些外贼的爪子剁了!骨头砸碎了喂狗!
然后关起门来,再论自家的是非!”
这番赤裸裸的、带着强烈民族主义色彩的言论,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曾全维脑海中的迷雾!
他搔下巴的动作彻底停住了。
那思索的目光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拖着伤腿、身染绝症却眼神如狼的印刷工。
“你……”曾全维的声音有些发干,他舔了舔嘴唇,看着李知涯,像是要重新估量他的分量,“你想要做的事……这……似乎……有点大啊……”
北风呼啸,卷起李知涯破旧的衣襟,猎猎作响。
沉默被常宁子一声夸张的叹气打破。
他拍着大腿,愁眉苦脸:“唉,李兄。甭管你要做多大的事,顶破天去,关键得有人呐!”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煞有介事地比划着,“贫道我小时候在老家跟人打群架,都知道事先多喊几个街溜子,胜算才大!你再看看咱们——”
手指头开始点人头,嘴里念念叨叨:“一、二、三、四……
李兄、耿大个、贫道我、曾兄、小张丫头、周师傅、钟娘子……
哎,那七个毛头小子也算上!
还有玄虚大师、池娘子、吴老哥、王老哥、两位香主大哥、再加一位兄弟……”
常宁子掰着手指头算得自己都迷糊了,最后干脆一挥手,“拢共!二十一个喘气的!二十一个!里头还有七个没灶台高、只晓得胡闹的娃儿!”
他一脸“带不动”的绝望。
曾全维肚子很配合地发出一长串响亮又悠长的“咕噜噜——”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面无表情,只是干巴巴地附和:“是啊。人手不够。更要命的是,缺食少水,银钱?更是连个铜板都刮不出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