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腾不出手,也舍不得再花钱派大军围剿他们这些“癣疥之疾”。
怎么办?
招安!
“请”到海外去!
南洋那破地方,天高皇帝远,瘴疠横行,红毛鬼扎堆,当地土人也不是善茬。
你们这帮刺头不是能折腾吗?
去那儿折腾吧!死在那里最好,省心省力。
万一真折腾出点名堂,替朝廷开疆拓土了?
嘿!到时候一纸诏书,“宣慰羁縻”!
功劳是朝廷的,土地是皇上的!
你们?
顶多算个“前驱”!
挂个“南洋兵马司”的名头?
妙啊!
既给了你们一个看似合法的身份,让你们安心(或者麻痹),又埋下了将来摘桃子甚至卸磨杀驴的后手!
朝廷的老爷们,玩这套炉火纯青!
李知涯不是朝代粉。
就算他穿越前是,亲身经历了这操蛋的世道,被五行疫的倒计时悬在头顶,看着权贵用净石续命而百姓如草芥般枯萎……
他对这大明朝,也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生存的算计。
对朝廷的话,永远要听一半,留一半。
哪怕信一半?那都是傻子!
向朝廷交底?那更是找死!
必须交一半,留一半!
核心秘密,比如“大衍枢机”,比如“五行轮”,比如他们真正的目的……
打死也不能露!
五成定律,精髓就在于“留一半”啊!
思路理清,寒意却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这看似“生路”的选择,每一步都可能是更深的泥潭。
就在这时——
“吱呀——”
那扇虚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乔阿魁神父那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脸上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他手里,正拿着一沓裁剪得方方正正、质地粗糙的纸张。
“申请表”来了。
通往南洋,或者说,通往未知深渊的船票,来了!
乔阿魁将一沓表格分发给众人。
纸张粗糙,带着廉价草浆的酸涩味儿。
李知涯接过一张,手指捻了捻纸边。目光扫过上面工整的墨字。
只看了几行,他嘴角就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猜中了。
这哪里是申请表?分明是一份精心炮制的悔过自新投诚书!
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仁慈”和必须低到尘埃里的“驯服”。
伏罪人[此处填写姓名]谨呈。
窃惟皇恩浩荡,如天覆地载;王化广被,无远弗届。
罪民等生于圣朝,长于治世,本应恪守本分,安土乐业。
然罪民等愚顽不肖,或为生计所迫,或为奸邪所惑,或逞匹夫之勇,竟至罔顾法纪,行差踏错。
或啸聚山林,或窃取官物,或妄议朝政,扰害地方。
上负皇天厚土之恩,下愧黎庶苍生之望。
每每思及,五内俱焚,惶恐无地!
今蒙圣天子不弃蝼蚁之躯,法外施仁,开南洋兵马司以广招徕,予罪民等一线自新之机。
此再造之恩,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万一!
罪民等痛彻前非,悔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