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香主浑身一震,揪着教徒衣领的手松开了些。
他胸膛剧烈起伏,瞪着王家寅,又看看吴振湘,再看看那几个惊魂未定的教徒。
那股怒火无处发泄,憋得他脸色发紫。
最终,他梗着脖子,极其生硬地、几乎是咬着牙缝挤出几个字:“对……对不住!”
说完,猛地一甩胳膊挣脱吴振湘,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收容所大门。
耿异看着刘香主消失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低声嘟囔:“唉……偏偏那姓钟的小娘子不在……她要是在,或许……”
常宁子赶紧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低喝道:“少说两句!”
曾全维则一直冷眼旁观着这场混乱。
作为前锦衣卫试百户,生死对他来说司空见惯。
此刻,他异常冷静,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寻经者徒众,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谁干的?怎么动的手?”
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寻经者徒众上前一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声音有些发颤:“是这么回事——
早些时候,我们几个议论进城买些生活日用。就一起去了附近一个坊市。
大家正散开,东看看西看看,挑点东西,跟摊主讲着价钱呢……
突然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嗓子:那几个是南堂的!”
他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是喊谁呢,就听见老曹‘呃’了一声!
我们赶紧回头一看……
老曹已经捂着脖子倒下去了!
旁边一个黑影,手里拿着把短刀,刺溜一下就钻人堆里跑了!
我们赶紧围过去,打跑了旁边几个想趁乱摸东西的混混,抬着老曹就拼命往回跑……整个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
“就一句‘南堂的’?”曾全维眉头紧锁,眼中精光闪烁,“当街行凶,就凭这句话?”
他脑子飞快转动:是随机作案?还是他们一进城,就被人盯上了?目标如此明确?
常宁子也凑过来,一脸不解:“为啥偏要喊一句‘南堂的’?这有啥讲究?是切口?”
那徒众茫然地摊手:“我哪儿知道啊?咱们不都是一块儿来的嘛!刚进松江第三天!啥南堂东堂的,压根没听说过!”
李知涯在一旁沉默着,眉头紧锁。
那句“南堂的”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隐隐觉得,问题或许就出在这“南堂”——圣心堂本身!
他目光转向刚才那个帮忙、又被刘香主揪住的瘦教徒。
这人肤色蜡黄,面相老实,但此刻眼神躲闪,带着一种讳莫如深的神情。
“这位兄弟,”李知涯走到他面前,尽量让语气平和,“你们是本地人,常在教堂走动。
刚才他们说的‘南堂的’,还有那句喊话……
你可知这里头有什么缘由?
为何一句‘南堂的’,就招来杀身之祸?”
那黄脸教徒眼神闪烁,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极不愿意开口。
但看看地上曹香主那惨烈的尸体,再看看李知涯等人凝重的目光,知道人命关天,瞒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为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压低声音道:“唉……这事……这事说来话长,也……不太好说。”
他犹豫了一下,才勉强开口,语速很慢,似乎在斟酌词句,也像是在刻意隐藏些什么。
“松江府城里向,有两座天主堂。
阿拉呢座圣心堂在南边,就叫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