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两个字,像两块冰砸在钟露慈心上!
她脸色瞬间煞白。
师父身陷囹圄的惨状仿佛就在眼前!
再看眼前这圣心堂,那洁白的墙壁、彩绘的玻璃窗,此刻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寒意。
她几番犹豫,贝齿紧咬着下唇,目光在李知涯和远处忙碌的教会人员之间来回扫视。
最终,对师父的担忧,以及对熟人张静媗似乎与李知涯交情匪浅的认知(这多少给了她一点安全感),压倒了被灌输的信仰。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跟你们走。”
一切安排妥当。
接下来,就是一场与时间、与看不见的追捕者的赛跑!
几百人的大队,像一股无声的暗流,开始分批从圣心堂的侧门、后门悄然涌出,目标明确地汇入松江府城的人流,然后向着北门方向移动。
寻经者们伪装成结伴出城的香客、探亲的百姓、运送货物的脚夫,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手心却早已被冷汗浸透。
李知涯和耿异则像押运“贵重物品”的镖师,一左一右“陪着”迭戈。
迭戈强打精神,指挥着他那几百号推着空粮车的船员,组成一支浩浩荡荡却又透着诡异安静的“公益运输队”,也加入了北行的洪流。
李知涯临走时,脚步在圣心堂大门外顿了一下。
他状似无意地回望。
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捕捉到教堂二楼一扇半开的窗户后——
几个穿着黑袍的传教士正紧张地向下张望!
其中一人似乎正是乔阿魁!
他们的脸上交织着惊愕、焦虑和一种无可奈何的愤怒。
这么多人,动作这么快,目标这么明确地集体撤离,仅靠一群念经做礼拜的洋和尚,根本拦不住!
想强行阻拦?
看看那些推车的壮硕水手和寻经者中不乏精悍的汉子,这念头也只能想想。
李知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转身,汇入人流。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缉捕他们的厂卫番子,会不会已经提前抵达,或者在城门口设下了天罗地网?
空气仿佛都带着倒刺,每一次呼吸都让人心惊肉跳。
幸运女神似乎短暂地眷顾了他们。
从混入人流,到顺利穿过府城熙攘的街道,再到走出戒备并不森严(至少此刻如此)的北门,整个过程竟出乎意料的……畅通无阻!
李知涯走出城门洞子,感受着城外吹来的、带着草木气息的凉风,心中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凝重。
这畅通,恰恰说明了情报和执行力的重要性!
厂卫那边,要么是信息传递滞后,要么是收网部署还没到位。
但这份“幸运”,脆弱得像一层薄冰。
晚一天?
不,可能晚一个时辰,结局就截然不同!
两批人,如同两条分流的溪水,在松江府北郊一处人迹罕至、林木茂密的洼地里重新汇合。
日头已经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阴霾。
紧张的气氛像无形的绳索,勒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