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起夜了?”苏无名直起身,目光落在保康的裤脚上。
保康的裤脚沾着点暗红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边缘还沾着些细小的泥粒。
保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裤脚,脸色瞬间白了,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左脚却不小心踢到了炕边的木凳,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这一脚踢得又快又稳,哪里有半分瘸相?
卢凌风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玄色的披风在身后微微晃动。
“我、我是起夜了,”保康的声音发颤,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苏无名的眼睛,“黑灯瞎火的,不小心蹭到了灶台上的猪血……”
“是吗?”苏无名走到灶边,灶台上摆着个豁口的铁锅,锅里空空如也,只有点残留的锅巴,“猪血在哪?”
保康的脸涨得通红,像被煮熟的虾子,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苏无名没再追问,目光落在灶边的一双草鞋上。
草鞋的鞋底很新,纹路清晰,磨损的痕迹很轻,显然不常穿,只有鞋尖的地方沾着点新鲜的泥土。
“这鞋是新做的?”苏无名拿起一只草鞋,指尖捏着鞋帮,草鞋的草绳很结实,编得很密。
“是、是前几天刚编的,想着天晴了穿……”保康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几乎要低到胸口。
“起夜需要穿新鞋?”苏无名将草鞋放回原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还是说,你昨夜根本没睡,穿着这双新鞋,出去过?”
保康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官爷可不能血口喷人!我腿瘸了好几年,走路都费劲,怎么可能出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意的愤怒,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的慌乱。
卢凌风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在保康身上,像座山压了下来:“是不是血口喷人,去破庙看看就知道了。”
保康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快得像流星,却被苏无名捕捉到了。
苏无名对卢凌风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门槛上的灰尘,扬起细小的尘埃。
“走吧,去破庙。”
保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左手扶着墙的力道越来越大,指节都泛白了,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
他才无力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灰绿色的褂子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