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保康家离开,东头的破庙离保康家不远,走路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庙门早就朽了,歪斜地挂在门轴上,像个随时会掉下来的脑袋,门楣上的“土地庙”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几个残缺的笔画,像鬼画符。
卢凌风伸手推开庙门,门轴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惊得屋檐下的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起来,落在远处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议论这突如其来的打扰。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庙很小,正中央摆着个破旧的神龛,神龛里的土地公泥像早就没了头,只剩下半截身子,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像披了件灰白的袍子。
神龛前的地面上,有一滩不规则的血泊,已经发黑凝固,像块丑陋的黑疤,边缘还散落着些干草和碎石,显然是被人刻意踢过。
卢凌风蹲下身,用刀鞘小心翼翼地拨开血泊旁的干草,露出一块带缺口的青砖。
青砖的缺口处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还带着点脑浆似的粘稠物,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吴菜是后脑勺着地,磕在了这块砖上,”卢凌风的声音很沉,目光仔细地扫过地面,“但这不是致命伤,你看这里……”
他用刀鞘指了指血泊边缘的一道刀痕,刀痕很深,边缘的泥土被血浸透了,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红黑色。
“有人在他倒地后,又补了一刀,正中心口,一刀毙命。”
苏无名没说话,目光落在庙墙上。
墙壁是用黄泥糊的,早就斑驳不堪,露出里面的茅草和碎石,墙角的地方有一片新鲜的擦痕,黄泥被蹭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黄土,上面还沾着点灰绿色的布屑。
他走上前,用指尖捏起一点布屑,放在鼻尖闻了闻,布屑上除了泥土的腥味,还有点淡淡的汗味。
“这布屑的颜色和质地,”苏无名转身看向卢凌风,眼神清亮,“和保康身上那件褂子一模一样。”
卢凌风的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到墙角,仔细看了看那片擦痕:“擦痕的高度到成年人的腰侧,像是有人靠在墙上,或者……是被人推到了墙上。”
苏无名的目光又移到庙后的窗户上。
窗户是用几根粗木棍钉的,木棍之间的缝隙很大,足够一个人钻出去,窗棂上挂着半缕麻绳,麻绳的纤维很粗糙,颜色是那种很常见的麻灰色,和保康家扁担上的麻绳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他走到窗边,低头看了看窗台下的泥土。泥土很软,上面印着一串清晰的脚印,脚印的纹路和保康灶边那双新草鞋的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