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愕与抗拒,投在戚云深身上。
四目相对。
刹那间,两人都从对方眼中,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份毫不掩饰的不愿。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和门外隐约传来的属于监视者刻意放轻的动静。
不愿,也没有办法。
戚云深深吸一口气,忽然上前一步,动作迅捷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坐在床沿的苏墨卿推倒在了铺满大红锦被的喜床上!
“你——!”
苏墨卿猝不及防,后背撞上柔软的床铺,惊怒交加,下意识地就要挣扎起身反抗。
“做戏而已。”
戚云深低沉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畔响起,他一只手按在苏墨卿的肩膀上,眼睛快速而隐蔽地扫过门外——
透过窗纸,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清晰可见。
苏墨卿挣扎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个人影,胸脯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剧烈起伏了几下,但最终,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反抗的力道卸去。
他不再试图推开身上的人,但整个身体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僵硬无比。
戚云深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不再多说,手掌一挥,床榻两侧垂挂的红色纱质帘幔被扫落下来,层层叠叠,将床榻内部的空间与外界的视线隔离开来,形成一个相对封闭却也更加暧昧的小天地。
帘幔之内,光线变得朦胧昏暗,只有烛光透过红色的纱帐,投下暧昧模糊的光影。
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几乎可闻。
戚云深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躺在婚床上紧闭双眼的苏墨卿,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在他的耳边缓缓说道:
“苏公子……可要配合一点。”
最后一句台词念完,傅周应该立刻直起身,离开江晚宁上方,等待导演喊“Cut”。
然而,他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维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在身下之人的脸上,一瞬不瞬。
江晚宁闭着眼,能清晰地感觉到上方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存在感,以及那近乎灼人的视线。
他在心里默数,等待着导演的指令。
监视器后,王凯路看着镜头里定格的那一幕——朦胧红纱帐内,玄红身影笼罩着正红身影,一个俯身凝视,一个闭目隐忍,光影交错,情绪暗涌,张力达到了顶点——他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抓起扩音器:
“Cut——!完美!这条过了!”
导演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地传来。
可是压在江晚宁上方的傅周,却仿佛没有听见,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江晚宁脸上,从紧闭的双眼,到微微颤动的长睫,再到紧抿的、血色淡薄的唇,最后,顺着那截在红色嫁衣立领衬托下、显得愈发白皙修长的脖颈,缓缓下滑……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两分钟,又或许只有几秒。
傅周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缓缓地直起了身体。
他伸出手握住了江晚宁的手臂,将对方从躺着的姿势拉坐了起来。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有些紧。
江晚宁被他拉起来,还有些没完全从戏里的情绪中抽离,脸上带着点茫然,睁开的眼睛因为刚才紧闭而显得格外水润。
傅周垂着眼,目光落在江晚宁被他握住的手臂上,然后又不可避免地扫过那截近在咫尺的白皙脖颈。
刚才在戏中,隔着衣领尚能看到轮廓,此刻距离如此之近,那肌肤在昏暗红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他的喉结,又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随即他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了手,转过身,动作有些仓促地撩开帘幔,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略显紧绷的:“抱歉。”
江晚宁坐在床上,揉了揉刚才被握得有些发麻的手臂,看着傅周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
傅老师……今天好像有点奇怪?是因为这场戏太压抑了吗?
他没有多想,也整理了一下衣襟,跟着走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红色空间。
而已经走到监视器旁,正拿起水瓶喝水的傅周,背对着拍摄中心,仰头灌下一大口水,冰凉的水流却丝毫无法浇灭心头那股灼热的躁动。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全是刚才帘幔内,那人闭目隐忍的模样,和那截白皙的脖颈。
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