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的指尖还残留着法诀打入熵增阵时的灼痛，眼前水晶球碎裂的星屑尚未完全消散，便有冰凉的风裹着灵脉的清冽气息灌进衣领。

他踉跄着扶住身侧的岩壁，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法则碎片——那枚曾在命运之网中跳动如心脏的碎片，此刻热度渐褪，却仍在他掌心传来细微的震颤，像在诉说某种未尽的共鸣。

看天。玄璃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

她发簪歪斜着垂在耳侧，脸上沾着灰，却抬手指向穹顶。

沈辰抬头，便见方才被命运之网束缚的雷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深紫色的凝滞褪成灰白，云隙间漏下的天光不再是实验场那种虚假的明亮，而是带着草木萌发般的鲜活。

更让他呼吸一滞的是灵气的流动：从前修炼时总觉灵气像被筛子滤过的细沙，此刻却如春溪破冰，带着清冽的冲击力撞进他的灵海，连丹田处那团沉寂的化学灵力都开始雀跃地翻涌。

变量之海......青璃突然低喃。

她跪坐在地的身影晃了晃，终于撑着石笋站起，染血的指尖还在滴落，却仰起脸露出孩童般的笑，我能听见法则流动的声音了。

不是实验日志里的编号，不是观测记录里的参数......是真正的、自由的法则。她的声音发颤，像是怕惊动什么，就像......就像我第一次触摸到灵脉时，它突然开口说话。

沈辰这才注意到，原本被实验框架束缚的天地正发生微妙的变化：

左侧山壁上的苔藓突然泛起幽蓝荧光，那是灵气浓度过高时才会出现的灵苔异变，可从前需要刻意用聚灵阵催生，此刻却自发流转。

脚边的碎石缝里，一株极小的灵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三片叶子各呈赤、青、金三色，分明是只在古籍里见过的三变草，需三种属性法则碰撞才能生长。

他们设下的实验框架，是把天地法则固定成了一条单行道。玄璃走到一处地脉裂隙前，蹲下身将手掌按在湿润的泥土上。

沈辰看见她的灵力如淡青色细流渗入地下，裂隙中原本浑浊的灵脉水突然翻涌，浮出层层金斑——那是地脉自我修复时才会出现的灵金晶现在框架崩了，法则成了变量之海......每条法则都可能衍生出无数分支。她抬头时，眼里的灰被点亮，就像你说的化学反应，同样的原料，不同的温度、压强、催化剂，能生成完全不同的产物。

话音未落，沈辰突然感到胸前一烫。

法则碎片的星芒骤然暴涨，在他心口处投射出半透明的光阵——那是他用元素周期表为基础绘制的法则钥匙，此刻正像被投入沸水的冰晶，每道刻痕都流淌着银河般的光。

光阵缓缓旋转，在三人前方的虚空里撕开一道半透明的门扉，门后是沈辰曾在水晶球崩解时见过的漆黑虚空，却泛着冷冽的星芒，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真空舱内壁的冷光。

自由之门。青璃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

她一步步走向那扇门，染血的指尖轻轻触碰门扉，门内的星光便顺着她的伤口渗进去，在她腕间形成淡蓝色的光纹，这是实验者留下的......最后馈赠。

他们困住我们时，也埋下了让世界自行演化的可能。她转头看向沈辰，眼尾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你看，连都知道，被设定好的变量，终究会在某个临界点......觉醒。

沈辰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第一次在宗门大比被人踹下擂台时，嘴里尝到的血锈味；想起用置换反应炼出第一炉灵铁时，掌心被高温灼出的水泡；想起在秘境里被邪修围住，用酒精蒸汽点燃的那团火球——那时他以为自己只是用化学知识在修真界作弊，此刻才明白，原来从他第一次无意识触发化学反应起，他就成了实验框架里最不可控的变量。

我要进去。青璃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转身面对那扇门，发梢被门内的风掀起，作为秘境守护者，我曾是实验体073；作为有灵智的器灵，我曾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现在......她侧过脸，眼里有星芒流转，我想知道，没有实验日志、没有观测记录的，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沈辰想开口，却被她抬手止住。你已经不需要变量的身份了。她指尖轻点他心口的法则碎片，你改变了世界的路径，现在的你，是法则的书写者之一。她最后看了一眼玄天大陆的方向，那里有天火峰的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替我看一眼，当法则真正自由时，这个世界会有多美。

门扉在她身后闭合的瞬间，沈辰听见一声极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