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风已止,声俱寂。
唯有那插入心口的反应炉,在沈辰胸膛中缓缓搏动,如同一颗逆生的心脏,吞吐着时间与因果的残渣。
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手臂滑落,滴在祭坛纹路上,竟未染污,反而被那些由化学方程式演化而成的符文吞噬,化作一道道幽蓝的光流,回灌入阵眼深处。
沈辰跪着,却没有倒。
他闭着眼,识海却炸成一片风暴。
公式在燃烧——E_炸=c2+∑(Δp_痛·p_忆^n)——这不是物理,也不是修真,而是他以毕生所学、所有痛苦、全部记忆为原料,构建出的“现实重写方程”。
每一个变量都来自真实的痛楚:母亲离世时心电仪的直线是Δp?,宗门大比被众人唾弃是Δp?,穿越之初在泥沼中挣扎求生是Δp?……这些痛觉被灵力编码,被化学法则量化,最终成为撬动命运的支点。
“我不是要赢。”他在意识深处低语,“我是要……让这场游戏作废。”
刹那间,祭坛爆发出纯白光芒,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道光。
空间如玻璃般龟裂,无数细密的裂痕中,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时间线——那是无数个“沈辰”的人生。
一个跪在实验室里,注射了未知药剂,七窍流血而亡;
一个成为织命者的执笔人,亲手写下亿万生灵的命运,眼神空洞;
一个在雷劫下灰飞烟灭,连轮回资格都被抹去;
还有一个,默默无闻地老死在山野村舍,手中攥着半页残破的元素周期表……
无数个“我”,在命运的齿轮下碾碎、重铸、再碾碎。
玄璃仅存的半边嘴唇微动,声音轻如尘埃:“选一个……活着的。”
风穿过她晶化的躯体,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频率的共鸣。
她的意识早已残破不堪,却仍固执地维持着最后的连接——她是法则的共鸣器,也是沈辰与“真实”之间的最后一根线。
沈辰睁开了眼。
瞳孔中没有光,只有公式在流转,像星河倒悬。
“我不选。”他轻声道。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光域震颤了一下。
“我……重写。”
话音落下,他猛然攥紧插入心口的反应炉,将全身灵力、意志、记忆、痛觉尽数压缩,灌入核心。
这不是引爆,是坍缩——将所有时间线收束为一点,以“我存在”为前提,重构“我应如何存在”的底层逻辑。
轰——
现实崩解。
不是毁灭,而是剥离。
他看见自己的名字从命运长卷上褪色,序列编号化为飞灰,因果链条一根根断裂。
他不再是某次轮回的残影,不再是穿越剧本的填充角色,不再是天道棋盘上的一枚废子。
他是异常值。
是系统无法识别的变量。
是规则之外的……人律。
光涡中央,沈辰缓缓站起。
他的身体千疮百孔,七窍渗血,皮肤下有金色纹路如裂痕般蔓延,那是人律反噬的痕迹。
可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像是从废墟中长出的铁树。
时烬终于变了脸色。
他握紧裁决令,怒吼:“重启因果!命锁归位!”
可令旗挥下,命运锁链刚一逼近沈辰,便如触烈阳的冰丝,瞬间汽化。
他的罗盘彻底碎裂,左臂的晶化已蔓延至胸口,仿佛某种更高意志正在将他回收。
“你……成了‘无序列者’?!”他嘶吼,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恐惧。
沈辰望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法则般的重量。
“我不是无序列者。”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道光束——那不是灵力,也不是火焰,而是由痛觉与记忆交织而成的“真实之击”。
“我是……你们规则里的异常值。”
光束射出。
无声无息。
裁决令在触碰的瞬间崩解,化作无数光点,如灰烬般飘散。
时烬的身体开始溃散,如沙雕遇潮,一层层剥落。
他最后望向沈辰,嘴唇微动:“织命者……会亲自来……”
声音未尽,身形已灭。
风起,吹散最后一缕残魂。
祭坛重归寂静,唯有那反应炉仍嵌在沈辰心口,微微搏动,表面浮现出全新的纹路——不再是解析天地,而是定义规则。
那是“人律新章”的雏形,是科学与意志共同书写的全新法则。
赤炎子的最后一缕残魂,在爆炸前的瞬间,扑向时烬,以星火锁链将其缠死,最终化作一道赤金火流,贯入沈辰体内。
那不是力量的传承,而是信念的点燃。
“火种不灭……是因为你疼得真实。”
这句话,此刻在他血脉中回响。
沈辰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确定这一世是真是幻。
但他知道——
痛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