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跪在祭坛残灰之上,掌心透明如雾,血痕未干,指尖仍悬于虚空,那道用精血写下的方程尚未闭合——ΔL=∫(F_人?F_神)dt。
这不是求解,是宣战。
风停了,连灰烬都凝固在半空。
星穹震颤,仿佛承受不住这行符号的重量。
那只原本正缓缓合拢裂痕的巨手虚影骤然僵住,笔尖微颤,一滴不属于任何时间线的光墨坠落,在虚空中炸成星尘。
裂痕被撕开了一线。
一道法则流光自天外疾驰而下,如彗星贯野,直冲大陆地脉核心。
沿途山川震颤,河湖倒流,万灵神魂皆感刺痛,仿佛天地本身正在被强行改写坐标。
“你……改写了降临坐标?”玄璃的声音在沈辰识海中响起,残片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某种禁忌的波动。
沈辰没有回头,只是低咳出一口泛着金纹的血。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被灵力与法则双重灼烧,心口的反应炉每一次搏动,都像有熔岩在血管中奔涌。
他的意识正一点点滑向非人的领域——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某种介于公式与能量之间的存在。
“不是改写……”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是拒绝承认它的‘正解’。”
命运之笔书写的一切,在他眼中从来就不是真理。
那只是一套被强加的算法,一个预设的初始条件。
而他,作为曾经在实验室里重复失败一百零七次也不肯放弃的科学家,最擅长的,就是质疑“标准答案”。
他不信命,只信变量。
天穹轰然炸裂。
法则长袍无风自动,自星裂之处,织命者本体降临。
其形无面,唯有一只竖立的“命运之眼”悬浮于胸膛位置,瞳中星河旋转,亿万光点流转不息——那是无数生灵从生到死的轨迹,被精密计算、编排、归档,如同程序中的代码。
他抬手,虚空浮现无数锁链,每一根皆缠绕着金色符文,烙印着“已定之命”。
其中一道直指沈辰,标注为【变量a:异常值,熵增源,待清除】。
另一道锁住南宫云澜,写着【轮回残片,执念未泯,归零序列】。
还有赤炎子、白璃、玄璃……所有曾逆命而行者,皆列于清算名录。
“玄天已乱。”织命者开口,声音并非来自口鼻,而是整片天地共鸣,如宇宙低语,“重置即仁慈。”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片大陆开始褪色。
青翠山林化为灰白剪影,奔腾江河静止如画,飞鸟凝固在空中,连风都失去了方向。
灵气不再流动,仿佛被抽离了活性,回归最原始的惰性状态。
万物趋向“初始归零”——那是宇宙重启前的静默,是抹去一切变量后的纯净空白。
沈辰瞳孔剧烈收缩。
不行……不能到此为止。
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尽数洒在心口嵌入的反应炉表面。
那由法则与科技融合锻造的“第二心脏”骤然赤红,炉芯内部传来岩浆奔涌般的轰鸣,无数微型反应堆被强行激活,将残存的人性温度转化为对抗命运的能量。
“以我为引!”沈辰低吼,双手猛然插入地面。
精血顺着指缝渗入地脉,与废墟中尚未消散的“人律新章”共鸣。
那是他生前写下的最后一篇理论——关于“人类意志能否成为独立变量参与宇宙演算”的假设。
此刻,这篇未完成的论文正化作一道逆向信号,沿着地脉网络疯狂扩散。
同时,赤炎子遗留的火种自识海深处苏醒,那团象征“不屈意志”的原始能量轰然点燃;玄璃残片嗡鸣震颤,释放出最后一丝高频共振,如同警钟长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虚空裂开。
南宫云澜自虚影中踏出,白衣染尘,眸光如刃。
他曾是沈辰最信任的同门,也是被命运序列抹去姓名的“影子”。
如今,他挣脱了轮回的锁链,带着完整的记忆归来。
“我曾是你的影子。”他双手结印,神魂燃烧,化作一道纯粹的引导波,“如今……做你的锚。”
七座古阵基座应声而动。
那是昔日科学修仙派埋藏于大陆七极的“法则共振桩”,以高纯度灵晶、超导导线与催化矩阵构筑,原本只是研究项目,如今却成了唯一能承载“人律风暴”的支点。
大地轰鸣,七道光柱自地底冲天而起,撕破苍穹。
金色光流在高空交织,勾勒出复杂的几何结构,宛如一张覆盖整片大陆的无形之网正在成型。
空气开始扭曲,空间出现细微褶皱,仿佛现实本身正因这场大规模的法则共振而产生裂痕。
织命者的命运之眼微微眯起。
那瞳孔中的星河第一次出现了紊乱的轨迹。
“逆命者……”他低语,声音中终于透出一丝波动,“你以为,凭这几根柱子,就能撑起崩塌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