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那名少女颤抖着说出“我的‘选择’能不能从今天开始积分?”的瞬间,某种比灵力更古老的东西——疑问——如星火落入干草。
林九瞳孔一震,仿佛被一道雷霆劈入识海。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答案能撼动法则,而是问题本身,就是对定义权的夺权!
“他们怕的不是我们答错——”林九猛然抬头,声音如裂云穿空,“他们怕的是我们开始发问!”
他双臂高举,灵力不再用于对抗,而是化作一道共鸣波纹,将那少女微弱的声音放大百倍、千倍:“谁定义了天赋?”
这一声如钟鸣初响。
紧接着,第二声响起:“谁写了出生证明?”——是一名曾被族谱除名的旁支弟子,眼中燃起久违的怒火。
第三声来自曾因“丹毒体质”被逐出炼丹房的老学徒:“谁说废柴不能出题?”
第四声、第五声……百人、千人,从外门到内院,从残碑前到断塔下,所有曾被“命定”二字压弯脊梁的人,齐声呐喊。
他们的声音不再是个体的挣扎,而是一张由疑问编织而成的认知之网,层层叠叠,向那执笔的至高者笼罩而去。
每问一句,归档笔便剧烈震颤一分。
笔判脸色骤变。
他挥笔欲书:“服从即天道”,可笔尖落下,空中浮现的却是“反抗即起点”;他怒而改写“秩序不可违”,墨迹未干,字迹自行扭曲为“谁定的秩序?”;他再划“乱序清除”,结果法则回响竟变成“清除者,才是乱序”。
他的“书写权”正在被反噬。
“不可能!”笔判怒吼,灵力狂涌,试图以绝对法则镇压这股“逻辑逆流”。
可越是压制,问题越多。
那些曾被封印的记忆、被否定的念头、被嘲笑的理想,此刻全都化作尖锐的质问,在天地间回荡:
“若灵根决定一切,为何我能以凡火炼出灵丹?”
“若血脉注定高低,为何我师死于护我?”
“若天道公正,为何善者早夭,恶者长生?”
一道道问题如利刃,刺入“归档逻辑”的核心。
那支曾书写万法的归档笔,竟开始自相矛盾——它写的每一个“是”,都被下一个“为什么”撕开裂口;它定的每一条“不可”,都被众人的“凭什么”击穿根基。
终于——
“咔。”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归档笔的笔尖,崩裂了。
漆黑的墨汁没有滴落,反而如逆流之河,疯狂倒灌,尽数涌入课表塔底那颗悬浮的赤金火焰。
塔身剧震,符文重组,猩红血字崩解成光尘,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崭新、明亮、由千万人意志共同镌刻的文字:
第一道学生考题:证明你为何值得被推翻。
那一瞬,天地寂静。
连风都停了。
【新题立,师影动】
课表塔缓缓共鸣,符文流转如星河初生。
那行字悬于苍穹之下,不再是一个命令,而是一声宣告——答题者,已开始出题。
在法则讲台最底层,那几乎熄灭的意志烙印,忽然轻轻一震。
沈辰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早已无法言语,无法行动。
可当那行考题浮现时,他仅存的符文波动竟微微上扬,仿佛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符文,悄然浮现于讲台边缘,仅两字:
“问得好。”
与此同时,地脉深处,那团沉寂了千年的赤金火焰,轻轻跃动了一下。
不像爆炸,不像燃烧,而像一支笔,终于落到了宇宙试卷的第一行。
林九仰望着那行新生的考题,双膝缓缓弯曲,却未跪地。
他眼中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清明。
可他也知道——
讲台残基上的微光,已如将熄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