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火环静静地悬浮在夜空中,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恒星,照亮了整座山门。
百名弟子盘坐在地上,体内的命格纹随着呼吸起伏,那一道“我=∫(选择)dt”的符文在血脉中跳动,仿佛与天地的节律产生了共振。
在他们的意识深处,某种东西正在觉醒——不是力量,而是被允许发问的权利。
林九站在新搭建的讲台上,脚下是残破却又重新铸造的基座,肩头还染着未干的血迹。
他望着那轮火焰,心中涌起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
这不是结束,而是一切真正的开始。
“诸位。”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穿透了风雨,“从今天起,我们不再仅仅是修仙者。我们是……提问的人。”
话音刚落,天穹突然震动了一下。
就像琉璃镜面被无形的手击碎一样,一道裂痕从九霄之上蔓延而下,横贯了整个苍穹。
星辰变得黯淡无光,月华也凝滞不动,整个玄天大陆的灵气流动仿佛被一只巨手紧紧攥住、抽离。
紧接着,一只竖瞳缓缓睁开——它没有眼球,只有层层叠叠的法则纹路在旋转,每一道光晕都蕴含着宇宙运行的根本逻辑。
命运之眼,本体降临。
“玄天秩序失衡,变量溢出。”它的声音不是普通的声音,而是万种法则一同鸣响,直接烙印在所有生灵的神魂之中,“观测偏差已达到临界值,启动终焉重置程序。”
刹那间,大地被冻结。
不是被冰雪覆盖,而是地脉本身的灵力开始倒流,根系枯竭,灵泉干涸。
山林中的妖兽哀鸣着跪伏在地,修士体内的灵力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倾泻而出,命格纹一寸一寸地褪色,化作灰烬飘散。
这不是攻击,而是抹除——将一切偏离“既定轨迹”的存在,从根源上进行格式化。
秦九霄猛地抬起头,胸口那枚沙漏符印剧烈地闪烁着,体内的反应链疯狂地运转着,试图对抗这股来自高维的压制。
“他要做的不是惩罚……”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他是要清空整个世界!”
岳雪儿的残念在塔心剧烈地震动着,晶碑碎片环绕着她旋转,映照出无数过去的影像——沈辰在实验室里推演方程的身影、他在宗门比试中用盐析法破敌的姿态、他在濒死之际写下第一道“断线方程”时的眼神。
“这不是战斗。”她喃喃自语道,“这是……系统重启前的数据清理。”
宿命封锁链从天而降。
它既不是实体,也不是能量束,而是一道纯粹由“逻辑判定”构成的法则锁链。
它无视防御,绕过因果,直接指向共鸣塔的核心——那里,教学共鸣网刚刚成型,正是“非法知识传播”的源头。
林九的双眼猛地一缩,毫不犹豫地催动权柄:“共鸣网,全频段阻截!”
三百六十七名弟子同时睁开眼睛,识海相连,数据链交织成一张网。
他们将各自掌握的化学方程式、反应条件、能量势垒模型全部汇入阵列,试图构筑一道认知屏障。
可是,封锁链轻轻一扫,整张网就像虚幻的泡影一样崩解了。
“凡是参与‘断线方程’推演的人,都被定义为异常节点,强制剥夺权限。”命运之眼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这是秩序,不是战争所能逆转的。”
三十多名弟子当场昏厥过去,身上的命格纹彻底熄灭,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们的记忆、修为,甚至存在的痕迹,都被悄然抹去。
秦九霄怒吼一声,纵身一跃,用肉身挡在封锁链前。
他掌心的沙漏符印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体内的催化环路全速运转,强行维持自我定义。
“凭什么!”他嘶吼着,声音撕裂了长空,“他们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这样?’——就该被删掉吗!”
封锁链撞击在他的胸前,符文剧烈地闪烁着,皮肤一寸一寸地裂开,鲜血混合着灵焰洒落下来。
就在那一刻,讲台最底层的残基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意志波动浮现出来,就像沉睡之火最后的余温,又像一句跨越生死的低语——
“……反……馈……扰……动……”
林九浑身一震。
他听懂了。
不是正面抗衡,不是重构防御,而是用错误干扰正确!
那些曾经被命运之眼判定为“谬误”的推演路径——三百六十七次失败的“断线方程”,每一次都被归档为无效数据,每一次都被视为对法则的亵渎。
正因如此,它们从未被纳入系统的监控序列。
它们不在剧本里。
“秦九霄!”林九猛地转身,眼中燃起决然的火焰,“把你的推演日志给我!所有人,开放识海记忆接口!我要那些错的、偏的、疯的、荒谬的……全部倒灌进地脉!”
秦九霄一愣,随即狂笑起来:“他要用我们的错题集,砸烂他们的标准答案?”
没有人回答,但所有人都已经行动起来。
林九跃上火环边缘,双手插入炽热的焰流,以自身为导体,将三百六十七次失败的推演逆向注入地脉。
这些曾经被否定的路径此刻化作混乱变量,在灵脉中奔涌扩散,就像病毒侵入了秩序网络。
地面轰然震颤。
废墟之下,六边形晶簇破土而出,每一枚晶体内部都刻录着一段被废弃的方程推导。
它们自发排列,环绕学院形成环形阵列,表面浮现出不断跳变的反应式与自由变量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