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江南的雾还浮在田埂上,老农陈阿土已牵牛下田。
木犁是他祖父传下的,磨得发亮,犁尖嵌着一块不知何年留下的铁片,据说曾是战时兵器熔铸而成。
他不懂什么天地大道,也不信那些飞天遁地的传说,只知每年惊蛰一过,就得犁第一道田——不为增产,不求通灵,只为敬天。
犁锋入土,寸深而已。
可就在那犁沟划开冻土的瞬间,大地深处仿佛有一丝极细微的震颤,顺着犁柄传到掌心,像是一句话被轻轻推回喉咙。
陈阿土怔了一下,甩了甩手,以为是昨夜受了风寒所致。
他没再理会,继续前行,一圈又一圈,默默无言。
次日清晨,村里炸开了锅。
陈阿土家的秧苗破土而出,齐整如刀裁,更奇的是,每一株的位置竟拼出一行清秀小楷:“风调雨顺,人心亦然。”字迹藏于绿意之间,远看不显,近观却令人心头一震。
邻人不信邪,跑去自家田里一看——有现“兄弟和则家业兴”,有显“县丞三日后收重税”,更有甚者,一片荒废多年的旱地竟长出“你妻非负你,是你忘归期”八字,直指主人多年误解。
学者闻讯赶来,带尺绳、罗盘、灵测仪,反复丈量。
结果令人骇然:禾苗间距精确至毫厘,叶脉走向暗合笔画顺序,转折提按,宛如书写。
有人说是天书降世,有人大呼神迹显灵,唯有陈阿土蹲在田头抽着旱烟,喃喃道:“我昨儿犁地时……心里想着儿子该娶亲了,莫非地听懂了?”
无人知晓,在千里之外的云巅之上,沈辰睁开了双眼。
他正盘坐于一座由无数悬浮试管与晶格阵列构成的“理境”之中,周身灵力不再是传统修士所修的“气海金丹”,而是以电子跃迁般闪烁的能量流,在微观世界中编织着稳定的共价键网络。
此刻,他感知到了那一缕微弱却清晰的信息波动——不是法则降临,不是神明谕令,而是千万人日常心愿,借大地之手悄然成文。
“原来如此。”他轻声道,眼中映出整个江南的地形图,每一块耕地都泛起淡淡的共振光晕,“不是我在教世界用方程式运行,而是当信念足够纯粹,连泥土都会自己写出答案。”
这不是法术,也不是神通,而是一种新的文明频率正在苏醒。
与此同时,村中井边传来孩童嬉闹声。
五岁的小石头为抢桃子要动手,却被同伴一把拦住:“你昨日偷摘王婆李子,今日轮到我拿你桃,等号两边才算平!”语出惊人,条理分明,围观的大人面面相觑——这话没人教过,私塾还没开课,连“等号”是什么都没讲过。
更巧的是,隔壁张家幼女见母亲垂泪,竟上前抚面安慰:“娘不是怕穷,是怕爹回来认不出新房子。”一字一句,如镜照心。
私塾先生站在门口听得浑身一震,手中《千字文》差点掉落。
他曾苦思如何启蒙童蒙,如今却发现,是非对错不再需要灌输,它们正从孩子们口中自然流淌出来,像雨水渗入土壤。
而在西北荒原,一场洪灾刚刚退去。
数十村民被困孤岛数日,粮尽水绝。
正当众人绝望之际,一名盲眼少女忽然起身,说:“往东南走,水浅泥硬,能踩。”她双目无光,却步步精准,领众人穿越湍流险滩,最终脱困。
问其缘由,她只答:“脚下泥巴软硬不同,像是有人踩过。”
地理志官吏连夜补录一行小字:“九霄道非实非虚,存于危难时那一念不弃。”
那一夜,沙丘静谧,某支迷途商队宿营荒漠,忽见地面微光浮动,细看竟是无数光点交织成网,隐隐指向远方。
他们本能跟随,七日后竟抵达绿洲。
向导跪地叩首,声音颤抖:“这不是路……是人心走出来的方向。”
风起于青萍之末。
而在南方某处尚未动工的平原上,工匠们已开始勘测地基。
图纸摊开,墨线规整,一切按旧制来。
然而第一根桩打入地下不过三尺,便轰然塌陷;换地再试,依旧如此。
有人嘀咕:“莫非这土……不愿被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