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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6章 一二七四章 天方海权(2/2)

舰队驶入孟买七岛「雷火营」堡垒的指挥所内,咸湿的海风穿过石窗,搅动着悬挂的波斯湾与印度西海岸海图。孟买总督萨拉丁·阿尤比的目光,却越过了眼前这片已初步掌控的水域,投向了更南方那片星罗棋布、彷佛由真主随手洒落在碧蓝绸缎上的岛屿链。

「佛国的势力在东岸生根,像藤蔓一样缠绕恒河口。他们的『护法舰』如今敢劫掠我们通往明国的商船,明日就敢绕过半岛,将瘟疫般的『平等』邪说和雷火带到我们的西海岸!」萨拉丁对他的副将们说道,手指重重点在图上马尔地夫群岛与更南方的迭戈加西亚环礁。「我们必须在他们意识到这条路的重要性之前,扼住这条通往西方的咽喉!」

这时,亲卫通报,一位名叫辛巴达·巴赫里的水手长请求觐见,声称有要事关乎「南方航路」。

进来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发亮,卷曲的头发被海风黏成缕,眼眸却亮得像暗夜的航标灯。他行礼的姿势带着阿拉伯人的优雅,但口音里混杂着信德、古吉拉特乃至马拉巴尔海岸的腔调。他是数代前迁居印度的阿拉伯商人后裔,母亲则来自一个世代航行于印度洋的科尔瓦船长家族。

「尊贵的总督,」辛巴达·巴赫里的声音沉稳,带着海浪般的韵律,「我听闻您欲目光南向。您桌上的海图精确,但缺少一样东西——季风的脾气与暗礁的牙齿。」

他不等萨拉丁·阿尤比询问,便径自走到海图前,手指灵活地划过一条条无形的航线:「从马尔地夫的苏瓦迪瓦环礁到南方的『孤独巨人』(迭戈加西亚),这条岛链不是障碍,是真主赐予的踏脚石!我知道每一个环礁可供大船停泊的潟湖,清楚哪个月哪一阵风能让船队最快抵达,更知道哪些岛上有甘甜的淡水井,哪些岛上的鸟粪堆积如山,是上等的肥料和硝石来源!」

萨拉丁·阿尤比眼中精光一闪:「你为何如此熟悉?」

辛巴达·巴赫里咧嘴一笑,露出被槟榔染色的牙齿:「总督大人,我的船曾为古吉拉特的王公运送檀香,也替马拉巴尔的香料商押过货,更……曾被一阵邪风刮到过『孤独巨人』,在那里靠海龟蛋和椰子活了两个月。那环岛的潟湖之大,足以容纳整个孟买的舰队,而且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架起两门总督您带来的『雷火臼炮』,便是永不沉没的雷火堡垒!」

他压低声音:「佛国的船,习惯靠岸补给,依赖恒河三角洲的物资。只要我们抢先占据这串岛链,建立补给点和堡垒,就像一把锁,从西面将他们锁死在孟加拉湾!他们的船若想西进,要么冒着触礁风险穿越岛链间复杂的水道,要么绕行远海,耗时费力,正方便我们的雷火舰队以逸待劳!」

萨拉丁·阿尤比凝视着这个浑身写满海洋故事的汉子,看到了他不仅仅是一个向导,更是一个对海洋有着野兽般直觉的战略家。他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辛巴达,」萨拉丁·阿尤比站起身,语气郑重,「我任命你为『南方探索舰队』的首席领航员与海上侦察长。你的知识,将成为帝国最锋利的鱼叉!」

「以真主之名,必不辱命!」辛巴达·巴赫里右手抚胸,眼中燃烧着发现与征服的火焰。

数日后,一支由五艘改装的「加里布」武装商船组成的小型舰队,悬挂着赞吉的雷火海军旗,悄然驶离孟买港。旗舰「海狼号」的船头,辛巴达·巴赫里如同钉在甲板上的桅杆,凭藉着风向、云层和海鸟的飞行轨迹,不断下达着微调航向的指令。

船队在他的指引下,高效地利用西南季风的尾声,避开了几处危险的暗沙区,径直插向马尔地夫群岛。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马累环礁。岛上的土著酋长起初还想凭藉几艘小艇和弓箭显示存在,但当「海狼号」侧舷的臼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将远处一片无人的珊瑚礁炸得粉碎后,抵抗意志瞬间瓦解。

萨拉丁·阿尤比的陆战队迅速登陆,在辛巴达·巴赫里标记出的最佳位置上——一个拥有深水航道和稳定淡水源的岛屿——开始修建第一座「前进基地」。木材从船上卸下,石料就地开采,一座简易的码头、一座储藏淡水和粮食的仓库、以及一个架设了两门臼炮的炮台初具雏形。旗杆上,雷火旗与新月旗一同升起。

辛巴达·巴赫里没有停留,他留下向导协助建设,随即带领舰队继续南下。凭藉着惊人的记忆力和导航技巧,他引导船队穿梭于复杂的环礁之间,如同识途的老马。他们在甘岛、阿杜环礁等地建立了类似的补给点和了望哨,将马尔地夫这串「珍珠项链」,一步步串联成赞吉帝国的南方藩篱。

最后,舰队历经风浪,抵达了那片巨大的、形如马蹄铁的环礁——迭戈加西亚。

「就是这里!『孤独巨人』!」辛巴达·巴赫里激动地指着那郁郁葱葱的环形岛屿和其怀抱中那片广袤平静的潟湖。「总督您看!这潟湖是天然的避风港,这岛上的森林可以提供木材,土地可以开垦!只要在这里筑起坚固的堡垒,部署重炮,驻扎舰队,整个印度洋的中部航线,都将在我们的俯瞰之下!」

随行的工兵军官立刻进行勘测,回报的结果令人振奋:地理条件极佳,易守难攻,战略价值无可估量!

萨拉丁·阿尤比接到辛巴达·巴赫里通过往来补给船送回的一份份报告和粗糙但精准的手绘地图,心中豪情万丈。他立即下令,向迭戈加西亚增派人员、武器和建材,要将其建设成一个永久性的核心军事基地,并以辛巴达·巴赫里的名字,将环礁主港命名为「辛巴达港」。

随着一个个基地的建立,一条由赞吉帝国控制的、纵贯印度洋中部的岛链防线逐渐成型。佛国联盟向西洋扩张的无形枷锁,已被悄然铸造。当佛国的船长们还在孟加拉湾称雄时,却不知一条来自西方的「海狼」,已经在他们通往广阔世界的侧翼,布下了致命的伏笔。印度洋的棋局,因为一个混血水手的智慧和野心,进入了全新的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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