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月

快马加鞭赶回去只要两天半，入城后就立刻能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

皇城只是表面和平，在这平静表象下是汹涌不定的波涛。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卫均进宫，而虞岁宁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候府。

这是他去了卫均身边后第二次来见谢忱。

白天的光线让人浑身上下都无所遁形，一点不同都能被轻易捕捉。

谢忱回了一封密函，打开窗放飞白鸽，也不管这鸽子飞不了多远就会被人射下来，绑在腿上的信根本不会传到该收的人手里。

他看着鸽子飞出去，这才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安静垂头的谢十七。

“我听说卫均对你掏心掏肺，对外都以夫人介绍。”

垂着头的人没有隐瞒，“是。”

“卫均外形品行都无可挑剔，从头到尾身边空无一人，这样一个人的真心多难得，心念动摇也无不可能。”

“十七是主上的人，绝不背叛主上。”

“哦？”谢忱勾起一点笑，“擡起头来。”

低垂的脑袋一点点仰起，黑白分明的漂亮双眼就那样看着他。

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又谦卑。

谢忱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给你一天时间杀了他，以他对你的不设防，这件事对你而言并不难。”

安静的眼睫颤动几下，却还是听话地服从命令，“是。”

“谢十七，若是能做到，回来复命时我许可你此后和谢十一一样留在我身侧。”

“十七保证绝不失手。”

“下去吧，最后一天也别叫他起疑，我不想在他身上多耗费人手。”

“是。”

虞岁宁从他书房退出去，迎面走来一位眉宇间颇有两分英气的女人，他立刻低头往旁边一避。

那人从随身婢女手中接过食盒，上那两节台阶时一手捞起裙摆，看得出来不是很适应这种美丽优雅但于行动有些碍事的裙装。

她连走路都比寻常女子步子要大，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点飒爽，听说贤王刚娶了镇东侯的女儿，虞岁宁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江燕行提着东西进了屋，不知道跟里面的男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后来就听见谢忱无奈又醉人的疼宠。

“你这双手习惯了舞刀弄剑，何必为了我洗手作羹汤？做你自己便好了。”

“可我听说皇城里的大家闺秀就是有人伺候都会学下厨，会为了自己的丈夫学几道拿手菜。”

“你不喜欢绣花做饭就不做，我娶你回来是当夫人，那些事自有绣娘厨子。”

“那我还能做什么？”

“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或者……”

“或者什么？”

“陪我在这批文书，只要你不嫌无趣。”

“这些事都是要紧的公事，我可以在一边看？”

“你是我夫人，自然能看。”

再往后听不到了，虞岁宁不再多想，没什么动静地从后门走出了王府。

前有侧夫人，后有正室江燕行，只要他想，哪个女人不被他表象迷惑？

谢忱家中有妻有妾，他心中有权衡，自然不是那种娶回来摆着看的，还得费心思去哄她们真心爱他。

贤王风趣温柔，和侧夫人床第间的小情趣还曾传了出去，叫那些未嫁少女们脸红又期盼。

江燕行不是也在不知他底细的情况下因为几次暗中交锋为他倾心，以父亲手中兵权做筹码咬牙嫁了个已有侧室的男人，把自己当初信誓旦旦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脸打得格外响亮。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唯独谢十七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没有。

谢忱说他杀了卫均后就可以留在他身侧，此后谢十七可以天天看见他，可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眼睁睁看着他跟别的人温存谈笑，看他后院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他爱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离了王府，途经窄巷时脚边落下一颗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