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珣道,“是因为师尊疑心释玺为什么推翻了神碑却没有受罚吗?”
“对。”姜煜道,“不过我本来以为神使没了以后,神君犯错就不需要再受罚了呢。”
“如果真是那样,师尊早把释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再丢出去喂狗了。”时珣道,“起惩罚作用的是神碑,不是神使吧,神使只是维护秩序的。”
“那我不清楚。”姜煜道,“我又不是神君,神碑管不着我。”
这时候,朱雀终于回来了。
她满脸晦气,丢了只小布袋给安玉淙,道:“放里面了。”
安玉淙道:“噢,多谢。”
“朱雀将军这么容易就回来了?”虎至啧啧道,“看来释玺神君现下是只会骂,人却已经是板上鱼肉了。”
“得了,这一会儿功夫,他根本没骂我。”朱雀道,“骂安玉淙呢,凭空捏出个祖宗十八代,全骂干净了。”
安玉淙将那装着阵解的袋子抛至结界正上方,然后,一股极庞大极恐怖的灵力自半空炸出,四周除了安玉淙外所有的人全给震飞了,就连时珣也是用了魔族术法,用百万吨的重力固定自己,才勉强只飞了几丈远。
狂风怒号旋转着,刺目的光亮自坑底暴起直贯云霄,安玉淙蹙眉看了一圈刚刚还密密麻麻现在却干干净净的坑边上,好像有点无语,但等他看到时珣正艰难地穿过狂风向他走过来的时候,却难得笑了一声。
那光芒裹挟着狂风越来越亮,整个天地几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极光,时珣逆风而来,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极了。
等他到了安玉淙身边,安玉淙居然心情颇佳地道:“不错。”
那片白花花的极光过了半刻钟才渐渐灭下去。
这时候,纹羽、朱雀、纹缬、尚京汶、虎至和姜煜陆续地回来了,那阵忽如其来的狂风也小了下去。
安玉淙纵身一跃跳入坑中,时珣也紧跟着他跳了下去。
那方漆黑的砖房已经开了。
那里面明明不大,却极黑。
安玉淙点了一簇掌心焰,走到那房间一角,陡然看见一个纯白色的东西动了一动。
那是个人。
安玉淙从来没有见过神使,身边的书也没有一本提及过神使的容貌。
但是安玉淙只是看到他,就知道,他肯定是神使。
那个人转过头,定定地望向安玉淙。
那是一个头发纯白的小孩子,他的皮肤和衣裳也是冰雪一般无欲无求的纯白色。
但是他的眼睛却是金色的,琥珀一般盛在他两弯清澈的眼眶中,透过千年的岁月,平静地望向安玉淙。
他道:“你是谁?”
安玉淙道:“我是润荒神君安玉淙。”
他紧接着又道:“释玺呢?”
“砍了胳膊和手,被我关起来了。”安玉淙淡声道,“你为什么在这?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神使却没有回答。
他道:“新的时代了啊。”
神使捂着脸,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
安玉淙面上有些怜悯:“出去吧,你自由了。”
神使却道:“……释玺和楚绥,都被关起来了,是吗?”
安玉淙蹙眉道:“楚绥?”
“她没有被关吗?”神使道,“她和释玺狼狈为奸,不应该被关吗?”
时珣愣道:“什么?”
“她已经去世了。”安玉淙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死了,释玺怎么可能没死?”神使睁大了眼睛,他金色的瞳孔缩为一点,紧紧盯着安玉淙,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楚绥和释玺早几千年就解契了。”安玉淙道,“……你非要在这里说?”
神使站起来,他走了几步,却直接栽到了地上。他又一次站起来,又走了几步,却仍旧是同样的结果。
他已经不会走路了。
时珣道:“你腿上有伤吗?”
神使没有说话。
安玉淙却过去拉了他一把,把这小孩样的神使抱了起来。
他走出了这方漆黑的砖房。
外头正是中午,太阳悬在正空,神使一身纯白被这阳光一照,像是要当场化掉一样。
他见了阳光,马上便被刺得闭上了眼睛。外头许许多多的仙君已经陆续飞了回来,正围着坑边,三三两两地议论着。
神使紧紧抓住了安玉淙的衣裳,几乎蜷作一团,一动不动。
安玉淙御剑飞了上去。
到了上边,纹羽看见他怀中抱着的神使,愕然道:“真的是神使?”
神使并没有认出他的声音。
他仍旧紧抓着安玉淙的衣服,好像对外面这样刺目这样喧闹的世界无比恐惧。
安玉淙道:“嗯,他常年被关,现在忽然出来,有些不适应。”
时珣道:“师尊准备先把他放到哪?”
“南谷给震哪去了?”安玉淙道,“先让南谷给他看看,再说别的。”
姜煜道:“……按南谷那道行来说,可能给震回老家去了吧。”
“……”
安玉淙道:“跟他传音,马上滚回采芑殿。”
说着,他便瞬移去了他从前的寝殿。
这寝殿被打扫得很干净,和往日一模一样。
安玉淙用灵力拉上寝殿帷帐,让殿里变得昏暗起来。这时候时珣也马上跟着他瞬移过来了。
他紧紧跟在安玉淙身后。
神使在这样昏暗的地方,才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安玉淙和时珣,道:“……多谢。”
安玉淙却道:“你为什么觉得是楚绥和释玺一起关的你?”
“为什么不是她?”神使反问道,“她不是释玺的乾元吗?”
“她几千年前就和释玺解契了。”安玉淙道,“而且,她以为你早就死了。”
“怪不得楚绥死了,释玺却没有死。”神使漠然道,“想来也是,她可能也发现是释玺杀了北昆吧。”
安玉淙道:“什么?”
“释玺,杀了,北昆。”神使看着他,道,“释玺背着弑神之罪。”
“弑神是死罪,如果释玺杀了北昆神君,为什么他现在还好好的?”时珣道,“难不成神碑上的弑神一条无用了?”
“自然不可能无用。”神使道,“麻烦在于,释玺并不是亲自动手杀的北昆。”
“北昆死于自己乾元之死。”安玉淙叹道,“他的乾元死得的确蹊跷,这些年我也疑惑过。”
“虽然不是释玺杀的他,不过,他的死,却和释玺有不可开脱的关系。”神使道,“换句话说,是释玺设计弄死的他。”
神碑只管直接而简单的刑罚,而那些难以判断、需要调查的罪孽与降罚,就都是神使的责任了。
“我就是在查这件事情的时候,中了释玺的套,被他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