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们这儿每一间房都是好寓意,没有下卦。”
小二笑着应道,却还不走。
谢玉台忽然想起段冷在来时路上嘱咐他的边塞习俗,从钱囊中撚出一两碎银,搁到小二手里。
“辛苦你了。”
“嘿嘿,多谢客官。”小二得了赏钱,这才一步三鞠躬地离开。
谢玉台以钥匙旋开门锁,眼前豁然开朗。海洲客栈不愧是雾隐镇最好的客栈,房间质量自然没得说。厅堂整洁明亮,起居物品一应俱全,净室甚至有一只超大号的浴桶,桶缘以玫瑰花点缀。卧室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整体空间却十分宽敞。
段冷扫了一眼那张尺寸稍小的双人床,说道。“我睡地板。”
谢玉台也看着那张床,没有立时反驳。平心而论,这床虽不比沉香榭中谢玉台专属的豪华锦榻要宽,但容纳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而且,客栈的地板没有烧地龙。谢小皇子隔着靴都能感受到寒气,到了晚上还不知多冷。
谢玉台的理智与同情又在互相作祟,两个小人拿着刀戟,在他脑壳里打得火热。他索性把两个人都撇出灵台,换上一锅热腾腾的炖鸡汤。
他垂涎欲滴地问着段冷。“我们什么时候下去用晚膳?”
两个人从离开青丘到入住客栈,中间只在桐花巷吃过一些华而不实的小吃,并不能填多少肚子。谢玉台不知道段冷作何感受,反正他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段冷却假装没看到他双眸中的期许,冷硬地回答道。
“再等一会儿。我要出去,办点事。”
“你还能有什么事要办?难不成来这边走亲戚吗?”谢玉台满心失望地躺倒在贵妃榻上,“算了算了,我不问,你去做就是了。”
虽然是谢玉台的无心之语,但偏偏叫他说对了。段冷此时要出门,还真是要找亲戚去的。
刚才在海洲客栈旁的茶馆门前,段冷瞧见地上一点紫色粉末,有些眼熟,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
洞庭以制香闻名,是以再微弱的香气都逃不过段冷的嗅觉,于是他闻到茶香氤氲的街市口,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气息。
这香气,似乎是洞庭秘制的暗香“箴言”。
虽说雾隐镇也有不少来自中原的行商,有人贩卖洞庭的香料也并不奇怪。但段冷就是觉得蹊跷。
这香料是逼问他人说真话时所用,那么它出现在各类消息汇聚一堂的镇中茶馆,目的又是为何……
于是,在选好了客栈之后,段冷就迫不及待出去一探究竟。
他首先来到距离海洲客栈约一百五十丈的那座茶馆。茶馆门前,那一小摊紫粉已经消失不见。粉末原先所在处的冰面被撬掉了一小块,似乎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它的痕迹。
段冷更加心疑。
他随手拦住了一个小二,问道。
“请问,你方才有没有见过一个……”
段冷本身想问小二,是否见过洞庭蛇族到访此地。但转念一想,土生土长的柯勒察人可能一辈子也没见过中原的蛇妖,对他们的气味、外形更是无从分辨,遂住了口。
小二被他拦下,也没仔细听他说的什么,只以为他是要寻座。
“咱们茶馆现在满座,客官若是想喝茶,得至少等上半个时辰。您要是不着急,可以戌时后再来,到时候咱这儿还有评书。”
段冷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多谢告知。那在下稍晚些来。”
他装作离开,却在跨出门槛后蹲了下来。他借着茶馆中透出的明黄灯火,仔细观察那处新鲜的冰坑。冰坑圆润光滑,应该是为某种短刃匕首所致,它的四壁还留有少许紫色粉末,段冷用指尖沾了少许,凑近一闻,果然是秘香箴言。
他思索半晌无头绪,指尖贴着冰坑划过一周,将紫粉尽数收入乾坤囊中。正这时,他对面的街角忽然晃过一个黑影。
段冷条件反射,噌地一下跟了上去。
一路跟随风声中的动静,他来到一个死胡同。他以为把敌人逼到了绝路,正要就地挑选一把合适的武器,却见一只野猫从枯草中窜出,身手敏捷地跃过了高墙。
——原来是只野猫。真的是自己多疑了么?
段冷带着满头雾水,一无所获地回到客栈。
“段——冷——”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谢玉台正仰面躺在榻上,两只手垂到床下,翻着白眼,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段冷轻笑出声,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被别人看见了,还会不会有人用自家老公加十个丫鬟换他。
“走罢,现在去用膳。”
谢玉台闻声立刻从床上跳起,拎着钱囊和段冷高高兴兴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