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歌见状慌了神,她立刻拿起哨子,含住哨口用力吹响。苏格唇边悬着一丝鲜红,吃力擡眸,然后努力转动脑袋,眼睛看向街口,希望哥哥从那地方走来,但结果是什么都没有,连那些恶劣的士兵都没有,空无一人。哨声更加凄厉,惊起破晓晨起的鸟雀。刚刚还欢呼的秦林此刻正托腮看着她做无用的挣扎,享受着凡人的痛苦,这也是他射出那支箭的原因——找个乐子。
苏格张张嘴,想要对苏歌儿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无力摇头,继续盯着街口,渴望着。苏歌赶紧拍拍他的脸,那雄壮的身体在毒素的攻击下显得那么脆弱,没过一会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秦林眯起眼眸,陶醉地欣赏着:“那个奸商卖给我的毒看来是真货。”
秦林再次架弓,对准手足无措的苏歌,窃笑凡人的情感太过于不堪一击。突然一声雷鸣,打断了他的动作,秦林擡头,清晨的温阳被天边的一层厚云遮盖,他想起了昨天江免用云吸收猛火油使得猎石进攻失败的战事,又是他?今天不去南里尔赫斯了?
霎时间一个白袍人从他眼皮下闪过,猛地扯起啜泣的苏歌抱在怀里。秦林立刻瞄准架弓,刚一松手,箭瞬间被雷电劈中,被直击的地面焦黑。但那雷电似乎不肯停歇,继续朝着秦林所坐的房顶刺去,国王撑腰闪过,从房顶上落地,他仰望天空,喃喃自语:“不是江免……”
天空放弃怒火,乌云褪去,又恢复了硝烟弥漫——白袍人跑到黎城边界停下,扯下兜帽,把因为心慌而咬他肩膀的苏歌儿放下。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质问白袍人为什么要把她抓走,导致她和苏格分开了。
穆澈·迪斯安蹙眉看着她,揉了揉隔着布料被咬出血的肩膀,他把阔剑插在地上,没理会她的话:“你大哥呢?”
“哥哥说你是坏蛋!我不会告诉你的!”
“啥?他是坏蛋?那我是什么?”雷赫收云从天空降落,两脚砸在地面上,他不慌不忙地搭在穆澈肩上,引得国王倒吸一口冷气。
苏歌赶紧伸手去摸腰间飞镖,却发现刚才已经用完了,她急得跳脚,指了指雷赫,又指了指穆澈,憋着哭腔叫骂道:“都是坏蛋!”说完她就气鼓鼓抹泪朝着反方向跑开了。
两人愣在原地,突然穆澈打掉他的胳膊:“那孩子咬我,别碰这,疼。”
“可笑,你会怕疼?”
“跟你说了,我是短命鬼,身体会随着寿命减少越来越虚弱。”
“这点疼痛倒不至于吧……”
穆澈狠狠往他脑袋上敲了一拳,提剑往谷城走去。
“喂,你这一路上救了不少杂种了,我真好奇你的敌人究竟是谁?看起来表面是和秦林合作——你刚刚还躲着他……但你又不是帮江免的。”雷赫赶紧追上来,继续搭在他肩膀上。
“这场战役可不只是两个阵营,我是七古国王,代表纳里密斯为七古作战,救下他的人民,保证土地不被夺走,呃,杀死江免,就是这样。”
他说出最后一个任务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偷瞟了一眼雷赫,见他没反应后长舒一口气。
“戚绅会怎么想?你这样做无疑是拖他后腿。”
“他们想要拿下里尔赫斯,而我只是想要江免的命,这两者不冲突,最多算是我没有帮上忙而已。”
两人再次走入谷城境内,此时中央城边界正在交战,除开那一片区域外全是废墟,城中泥地里的尸体血肉模糊、身首异处,擡眸纵观全城,满地狼籍、家破人亡,穆澈踩过苏格的身体,绕过无数羊肠小道,漫长的行走并没有让两人感到疲惫,而此时,钟声再次响起。
他听见了远处的厮杀声,喊叫哀嚎不绝于耳,他无动于衷,翻上房顶,看见了中央城外苏克塔的军队,他们和身后高处弓箭手默契十足,使得战火愈加推进。穆澈找到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看戏。
“不上去帮忙?”
“七古只搞后勤,不去添乱就行了。”
穆澈扯下白袍兜帽,遮掩住自己的神情,雷赫坐在他身边,仰视天空,有意无意地玩起了天上的云,手指一滑,把它捏成小马的样子,或者变成一只小兔子。两人的冷漠与冷静和场下观众的拼杀形成两处不同的风光,看客享受欣赏的过程,而秋天的尾巴,正在悄悄逼近。
场下热血沸腾,赤膊铁汉挥舞长矛,黄帽子冲锋在前,与其拼杀低吼,汗珠密密麻麻布满脖子与脸颊,唾液与血液飞溅在空中,并不浪漫的战争情怀在某些视死如归的士兵上被表现得淋漓尽致。穆澈假装欣赏,雷赫陪着他演戏。
“冷了。”穆澈裹紧袍子,随口一说。
雷赫一挥衣袖,云集云散,穆澈以为他会把阳光放下来,刚要感谢,就看见神明在那自顾自地搓着云像面团一样摊开了,一瞬间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清晨的大地是不暖和的,所以遮云是不会像盖被子那样把空气捂热的……
穆澈不满:“你故意的吧。”
雷赫轻挑眉头:“是的我故意的,你去找旮赫韦干把我制裁了吧。”
穆澈刚要反驳,就听见/>
七古国王大为不解,他看着那军队最后高举的旗帜倒下,所有士兵都举着长矛撤离,他刚要收腿跳下房顶,就又被雷赫伸手拦住了。
“别动,演员列表要换一下了。”他盯着不远高处的米尔格,此时她正准备架弓。
“如果中央城的人要追出去,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穆澈眯起眼睛,看见那熟悉的人。
“被迫中场休息。苏克塔玩的战术真恶心,不遵守打仗的规则就随便偷袭,这样的国家和野蛮人有什么区别?”
“可两次都成功了,攻破主城墙的时候,就算仲夏没有赶来,里尔赫斯的军队也是完全可以阻挡他们的。是江免轻敌了。而今天早上,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就应该更加防范才是,但你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而且那时候仲夏在场!谷城就算打不过也可以再拖两三天!”穆澈皱眉,冷哼一声。
“有没有一种可能,江免在玩索娜尔的套路。”
“什么套路?”穆澈问。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过各国家的位置,其他沿海国家是将里尔赫斯包围的,如果他们联合,只需要声东击西,将包围圈缩小,这样没过多久里尔赫斯就会被他们蚕食完了。”
“如果江免想要突破重围,就必须舍弃部分地区,引敌入腹,再切断来口,实现再次包围。”
“不仅如此,里尔赫斯还必须加强其他边缘的防守——谷城旁边是猎石,而歌城旁边是苏克塔,现在苏克塔的大量兵力集中谷城,如果这个时候江免选择反将一军,实现包围圈的同时打下苏克塔的城池,这场战役还有的玩。”穆澈接上他的话,恍然大悟。
雷赫往中央城里瞟了一眼,没看见连古馆的标志,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仲夏没来,他们现在应该在歌城或者夕城……旮赫韦干!夕城战事还没结束啊!那块区域究竟是属于谁的还不清楚呢!”
穆澈没理会他,继续思考他刚刚提到的战术,引敌入腹?可如果是这样的战术,江免为什么不将七古先端掉呢?不对,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七古端掉呢?真奇怪……
“你究竟是信仰旮赫韦干还是纳里密斯的?喊神明的名字都不一样。”穆澈懒得多想,随便挑起话题不让空气沉默。
“事实上,这个感叹词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有时候还信仰我自己——里法尔!夕城战事还没结束呢!”雷赫装模作样,刚一起身就差点被一支火箭给射穿。
穆澈赶紧扯着他一起跳下房顶,躲进巷子里,结果神明之子非常不乐意地甩开他的手:“我倒要去看看谁敢射我!”
“你能不能有个神的样子!你活了几百年了,干嘛和一个凡人计较?——你真去啊!雷赫!”穆澈执拗不过,赶紧跟上他的步伐,两人从巷子里探出脑袋,雷赫在看。
结果看到的结果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缩回脑袋。
“嘶——”雷赫倒吸一口冷气,紧蹙眉头。
而穆澈则是蹲到一边一脸震惊。
“那面具……有点眼熟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