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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2/2)

被巨浪淹没。

雷赫的心脏绞痛起来,他喘不过气,狭窄的气管似乎在一瞬间被扯了个干净。

视觉逐渐恢复了,他模糊地看见自己正躺在床榻上。

“你没事吧?”一个黑头发的女人慢慢走过来,鞋底的摩擦声像是一把生锈的老刀狠狠磨着雷赫的太阳xue。

他烦躁起来,揪起被子,用尽全身力气翻下了床。

“先生!”女人尖叫起来,赶紧扶起了他的胳膊。

雷赫立刻甩开她的手,胸口一股热流涌上了喉咙。他一手撑地,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鲜血喷在了手上。

“先生!”女人惊叫连连,后退两步,把自己的孩子护在了身后。

雷赫还在不停地呕血,他弓起身子,死死抓住床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死死捂住嘴,起身的瞬间头昏脑涨,差点又摔了回去。

“先生,你快坐下吧。今天早上我见你晕在树底下,便把你带回来了。”女人赶紧把他扶在床上,她身后的幼童瞪着清澈的黑眸,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天旋地转,耳朵好像进了水……地震,地震……他看着这破烂的屋子,横梁断裂、墙壁垮塌,而眼前的女人只是担忧地扶着他,没有注意到这该死的灾难。脚底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把整张床劈开了两半,地面在下陷,地面在下陷!轰鸣的水声击垮他的防线!

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场海难,虽然幸存但留了后遗症,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瞬间,雷赫清醒了视线,屋子完好无损、一切正常。

“先生?”

他猛地站起身,用手扶着墙,跌跌撞撞就要往门口冲。

女人的尖叫还在继续,但雷赫一点都不在乎,他推开门,阳光打了下来。

白色的人影冲着他微笑起来。

那个人是谁?

雷赫怔住了,他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海浪的腥味还残留在嘴角。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跑。

于是他迈开腿跑起来,外面陌生的景象也阻止不了他的步伐。他只知道要跑,跑得越快越好!逃离这里!逃离这里!

外面是人烟稀少的村落,他张皇奔跑在大道上,偶尔有几个人闻声擡头。鸡鸣阵阵,蝉翼震动,亮金色的蜜蜡日光顺着风的方向斜斜洒落,迷糊了雷赫的眼睛。

地震,地震,还在继续。

滔天波浪卷起鬼影,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旮赫韦干站在水色之后,手里紧紧攥着云雾。破碎的回忆逐渐淡化,雷赫一时间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从何想起。现在是什么时候?纳里密斯出兵了吗?战争开始了吗?

对了,纳里密斯。

雷赫对他的印象只有冰山。

他停下脚步,发现自己跑进了一片森林。他的胸口闷得要命,只好靠着树休息。鲜血挂在嘴角,一点一点滴落在自己白色的衣服上。

等等,这衣服是谁的?雷赫头痛欲裂,不想再去思考以前的事情。

而这时,车轮转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雷赫应激站起来,紧张地靠着树干,眼神飘忽着,分析马车的具体位置。

他捂着发热的胸口,忍痛两步爬上树,但双脚根本踩不稳树枝,他不得不用手抠住了树皮。

马车从他身边匆匆闪过。在颠簸中,半开的宝箱里滚落了一两枚金币,它们在地上跳跃着,最后滚到了树底下。

雷赫从树上滑下来,捡起了其中一枚金币。一面是江免的大头照,另一面是旮赫韦干的名字和数字。

他使劲敲打着自己的头,终于想起索娜尔之战已经结束了。那纳里密斯呢?哦,纳里密斯在冰山。

雷赫终于冷静下来,他用白色衣袖把嘴角的血迹擦干净,打算先换一身衣服。

于是他找了朵云,追上了那辆马车。几击云刃之后,整个车顶被猛地劈断,木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两匹骏马应声倒地,鲜血从它们的颈部涌出来。他从箱子里抢到了一身合适的装扮。亚麻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的料子还算不错,美中不足的就是腰封的系绳有些长……最后,还有一件白色外袍。

就算现处于盛夏,雷赫还是选择把外袍裹上,要是再在路上呕出血来,也不至于丢人……

马车夫拖着受伤的腿,趁他思考赶紧跑开了。等到雷赫注意到他时,他已经躲进了森林,再也找不见踪迹。

而在那堆废墟中,有个男人被沉重的箱子死死压住,他不明所以地咆哮着,双手撑着地面,试图挣脱箱子的束缚。

“劣等人,我命令你!快把我拉出来!”

雷赫闻声站起,漫不经心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扫开了压着箱子的木板,轻轻抚摸着那散发着铁臭的宝箱,然后一掌劈断锁扣,一把掀开。里面全是闪亮的金币。

“劣等人!不许碰!不许碰我的东西!”男人叫嚷起来,双手狠狠捶在地面。

雷赫慢条斯理地抓了一把金币放在口袋里,然后蹲下来看着他。

“你认识金币上的这个人吗?”他把那金灿灿的小玩意抛上抛下,然后放在手心里,展示给男人看。

“混账!那是米利西斯!”男人注意到他用的是七古语,立刻警惕起来,“你是夕城人?我警告你!苏戈·李斯珂尔是我朋友,你最好……”

雷赫把金币塞进了他嘴里,其粗暴程度差点把他牙齿摁碎。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雷赫发现自己对江免的印象也有点模糊。

“在牢里,或者已经死了。”他把金币吐在手上,指腹擦去自己的唾液。

“为什么会在牢里?”

男人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怒骂道:“你脑子抽筋了?!江免·米利西斯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按理来说他该被斩首!”

雷赫二话不说,一脚把他身上的箱子踹到一边,一把把他从地里捞起来,凑上去就是几击结结实实的拳头。

男人被打得晕头转向,还没站稳就再次倒地,他鼻血猛淌,浑身哆嗦着,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神明。

“啊……啊,他妈的,我认识你!”他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脸色瞬间苍白,结结巴巴说着话,身体忍不住往后缩,“真……真他妈晦气!神明之子……卖国贼养的狗……”

卖国贼?雷赫甩了甩手背上的血迹,江免什么时候成卖国贼了?怪不得在牢里呢……这家伙,不是口口声声说忠诚之上吗……

“旮赫韦干是不存在的!旮赫韦干是不存在的!”男人捂着自己肿胀的脸,继续叫喊着。他慢腾腾爬起来,从木板底下掏出了一把火绳枪。

他颤抖着手把枪举起来,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神明。雷赫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一挥云刃就将它劈了个粉碎,炸裂的枪管碎片割伤了男人的手掌,他疼得直叫唤。

“旮赫韦干当然不存在了。”

雷赫笑起来,嘴角弯弯不显好意。他听见了异样的动静,推测是马车夫带着帮手回来了。他才懒得把时间浪费在凡人身上,索性转身又抓了一把金币放进口袋,慢悠悠藏进了森林里。

突然间,枪声四起,巨大的声响把森林包裹。那段不和谐的记忆再次跳进视线,海水淹没他的身体,将他泡在记忆割裂的世界里,分不清上下,找不到海面。

脚底是一轮明月,柔和的月光照耀在那个人身上。雷赫翕动鼻翼,恍惚间闻到了雪莲的苦甜。

雪莲。

他知道该怎么去寻找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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