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人世,远离纷争,不问世事,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大抵才是师父最想要的。
虽依长安看来,如今他们的生活已差不多是如此的了,可是顾生平眉目间的阴霾不散,大约是与长安所见的仍有差别吧。
那差别,大约便是顾生平如今所干的活儿。
长安不知道那是什么活儿,但那是刀口上求生的活计这点,长安还是明白的。
为什么要杀人?
长安不明白,即便他问了,顾生平从不肯透露,只说待长安夺得剑圣便会知道。
可以以当年的约定来逼顾生平说明,那遵守诺言的师父的话,一定会回答。
可是长安不曾这么做,只因每每提及那勾当,顾生平的脸色总会变得极为难看。难看得甚至令长安亦忍不住为之揪心,只因不忍再看,于是后来也就故意装傻,不再多问。
长安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知道师父待他好,他也待师父好就好了。
曾经的自己,被人世抛弃,游离于人世之外,分明自己也是人,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曾几何时,长安也曾艳羡,在无数个夜里,只求有朝一日,也能重新混入那人世之中。
但无论长安如何忍着耻辱,拼命求生,人世于他,却越发飘渺。
到了后来,长安被顾生平捡回去,虽是住的那样简陋的屋舍,可是衣食不缺,长安甚至知道他的衣食条件甚至还比一般人家还好上了许多。
光明大道就在眼前,顾生平成了长安的贵人,长安只需一心练剑,待到日后夺得第一剑,名扬天下之际,回归人世却再不是梦想的时候;人世的意义于长安却也早已不同。
不知从何时而起,长安亦抛弃了那曾将他抛弃了的人世。
外头如何,旁人如何,全都与他无干,只要有师父在身边,一切足矣;是否寂寞?是否孤独?怎会?只要有师父,这两物与他便是无缘之物。
师父是否如此,像自己一样的想法?长安并没有那般自信,可方隽曾说过,在他来到顾生平身边之前,顾生平活得像具行尸走肉;直到他来,顾生平方稍稍似个活人。
若当真如此,想来,这并非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心中有些欢喜,长安忘了面上的热意,欢喜地擡头,向着身侧那人唤道:“师父!你看这盏花灯……”忽的,却见到身旁站的是个陌生的人,原先被牵着的手边空空的,长安的笑容一滞,不安取代了欢喜,“师父……?”环视四遭,却见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长安怔在原地,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寻常若是走丢,应当站在远处不要乱动,可是如今他身陷人
潮之中,人潮涌动如此激烈,他根本做不到不动。
“师父!!!你在哪儿啊!!?”长安大吼了一声,只祈祷顾生平就在附近不远处,可听声寻来。
可集会就在不远处,人声与那热闹的锣鼓声喧天,轻易地便将长安的声音吞没。
人潮将长安向前挤去,即便长安如何努力站稳,可到底不能。待得长安好不容易脱离人潮时,他已来到远离主街,站在了一条没什么人烟的小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