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一夜无眠

只是那短短一瞬的双唇相接而已，自那之后，顾生平便没有言语，所幸，长安在一时的激动之后，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何等亲密之事，长安脸红了许久，亦没了平日的多话。

直到烟花落幕，两人之间都是持续着沉默。

尴尬，说不上；暧昧……淡淡的，似有若无似地飘荡在他二人之间。

长安不曾为他这轻率一举作辩解，只是望着顾生平的目光中，明显地多了些清明，仿若心中的迷茫尽消。

顾生平心中有着猜测，那令他心惊肉跳的猜测，可他不曾问长安意欲为何，他是不敢知道。

直待到赏过烟花，两人之间方才有了一句话，是顾生平说的“回家吧”。长安轻轻地应了声，待被顾生平带下树下，路上分明已不似早前那般人潮拥挤，他仍紧紧抓着顾生平的手，甚至尤比之前更紧。

回到家时，屋里的烛火仍亮着，大约是听到了他们回来的声音，还不待顾生平与长安走到门前，方隽的长吁短叹便自屋内响起，又是一阵装模作样的无痛呻[yín]。

方隽原是霸着长安的睡榻，却不知起了什么兴致，自觉自动地睡到了顾生平的榻上。

分明方隽一直嫌弃顾生平那张小榻太小太硬，睡得他腰酸背痛。

顾生平看着方隽，不知方隽是在打什么算盘，方隽忽而止住了他的叫唤，支起自己的身子，懒懒地回看向顾生平：“怎么了？我是伤患，你总不至于要我睡地上罢？事先声明，我可不与你那徒弟凑活，他小子睡相太差了。”

“谁睡相差了。”长安愤愤地反驳道。

“去，大人说话，你小孩子休要插嘴。去，帮叔叔我打盆水来洗脚。”方隽颐指气使道。

长安：“……”他瞪着方隽，站在原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但顾生平深知方隽的脾气，若不为他取水来，方隽定要撒泼打滚耍无赖，指不定又要惹长安生气。今日发生了太多事，顾生平无由来地觉得身心俱疲，如今他只想早些休息，并不想多添事端。见状，他便道：“长安，你去收拾自己，我去打水。”

然后便转身出去，去厨房灶台取来出门前烧好后保好温的热水，打了一盆，回屋时，遥遥便听见长安与方隽在屋内说话。

大约是方隽问长安灯会好不好玩，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你看归看，不许动手，要把花灯弄坏了，我与你没完。”长安威吓着，然后说道，“发生……是发生了一些……可我才不与你说。”

“这样小气，不过……看你那样子，我倒也猜到几分了。”

“你猜到什么了？”

“我猜呀……”方隽低笑出声，旋即亦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切。分明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懂装懂。”

方隽只是笑，顾生平走到门前，大约是见到他的身影映在门上，两人的说话声忽而一止。

顾生平推门而入，长安已经褪去了他那身新衣，方隽也从床上坐了起来。顾生平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水放到方隽身边，便径自走向一个柜子，从柜子里取出打地铺用的床褥。

这套被褥向来是给方隽准备的，顾生平尚是头一次用。

正当顾生平要铺被子的时候，一旁的长安忍不住说道：“师父，你别打地铺了，我的床大，我俩……一起睡罢。”只是寻常的一句话，却不知道长安想到了什么，兀自红了脸。

若是没有今夜，顾生平大约会没有顾忌，就此颔首，与长安共用一榻。可今夜发生的种种，实在让他无法就此颔首。

“不必了，你那床再大，也不过是单人睡的。你我两个男子睡在上面，未免显得狭窄，我睡地上便可。”

“……那……那师父睡床上，我睡地上。”长安说道，“师父明日便要出门，今夜不好好休息，明日怕要没有精神……”

“不必，你自己去打水洗漱。”顾生平自顾自地说道，说话间已将床铺铺好了。

长安：“……”他杵在原地，看着顾生平，却不离开，像是难以接受。

顾生平却不理会，他离开床铺，转身去一旁换衣衫。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僵硬，却在这个关头，已经洗过脚的方隽出声打断：“这有什么好争的，我先前睡地铺，怎不见你俩如此礼让。”一边说着，方隽一边摇摇晃晃地自榻上走下来，“到底师徒情深，是我这外人比不及的哎……”

长安：“……”│

顾生平：“……”

“照我看呀……”方隽端着他那洗脚水，缓缓地走到顾生平铺好的床榻边的时候，忽地，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听方隽哎呦一声，下一刻他那端在手中的脚盆中的洗脚水顷刻便泼洒了出去。

那半盆水，全落在床褥上，将那床被子淋了个湿透。

顾生平：“……”

“哎呀，不好意思，脚滑，手也滑。”方隽不带一点歉意地如此说道。

随即方隽便将那洗脚盆速速放回原位，以着闪电之势复奔回顾生平的小榻上，往上一躺，再将被子往身上一裹，浑像是个冻死鬼。

“我是伤患，你们可别抢我的床跟被子。”说罢了，便将身子背向两人，打起再刻意不过的呼噜。

这种种，摆明了方隽是刻意为之。

莫不是方隽觉出了什么？顾生平暗想道。

“师父……这下该怎么办？”长安望向顾生平，“你若不肯睡床的，要么我将我的被子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