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左右为难

月色凄凄，四遭寂静，即便顾生平夺去了长安手中的剑，长安仍倔强地瞪视着顾生平，似是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又似是逼着顾生平做个决断。

对视不过须臾，顾生平已败下场来。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顾生平方才说道：“长安，你做如此决定，当真不后悔？”

“那师父呢？是希望我后悔？还是不后悔？”

顾生平在这一问下，却是沉默了。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更希望哪一者。

顾生平既不希望长安后悔，只因长安剖出真心待自己，他到底不忍心见长安步自己的后尘；但又希望长安后悔，只因顾生平恐长安自此再不能为家人报仇；而更害怕的，是长安想要的，自己给不了他。

长安眸中的爱慕，仿若春雨的笋，蠢蠢欲动要破土而出，根本藏不住一分半点。

在那爱慕的注视下，仿若连冰山都难以在这灼热下招架片刻。

顾生平不过是外冷内热，又哪里及那冰山一二，沐浴在长安不知收敛的目光下，顾生平不觉厌恶，却不知为何，只觉心惊肉跳，令他身上冷汗涔涔。

“我只是怕……”顾生平望着长安，轻轻地说道，“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宛若轻叹般的声音，随着夜风飘向长安。

长安怔了怔，落寞难过在他面上停留了片刻，下一刻，他眼中的爱慕忽而便收敛了起来。

聪颖如长安，只一瞬便明白了一切。

“……给不了，也没事。只要师父别不要我，只要师父能让我跟在师父身边……即便……师父待我，不似我待师父，我也不会介意。”

哪怕爱慕内敛，唯长安眼中的坚定不移。

那坚定似磐石，即便世事万物变迁流转，它也依然在那儿，绝不动容分毫——顾生平看得，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他再看不下去地背过了身子：“这世间，又哪里有什么徒弟一直跟着师父的呢。”轻叹了一声，顾生平没有等长安接话，便径自步向小客栈。

徒留长安，一人望着顾生平渐行渐远的背影，满面苦笑：“……可是师父……不肯给我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垂眸，长安看着地上断裂作一片又一片，那顾生平多年来的“爱剑”。他小心的捡起一片小的，将之藏进了钱袋里，这才向着顾生平的方向，追赶了上去。

*

顾生平难得拒绝了长安一道住双人房的提议，只因他想一个人静一静。长安有些落寞，却难得没有死缠烂打，于是两人头一次在同一屋檐下分睡两房。

顾生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无法入眠。这绝非因为屋里尚有未散的血腥气，不过是他又一次地思考起了他“犯下的错”。

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的错，方才导致今日的局面，方塑成如今的长安？

当日，顾生平亦不是没有怀疑过长安的心思，只是那时见长安天真，如何都不能往儿女情思上想。可他万万不曾想到，他到底是猜错了。

但思及时间，即便那时顾生平察觉出长安的心思，只怕他也无力挽回。

想要细追时间点，可是数年来的朝夕相对，点点滴滴，分明似处处无奇，可若一细想，又仿若处处皆有可能，实在教人猜不出。

人心难测，即便猜出来了，又能如何？

顾生平实在睡不着，不由得自床上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