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两个真相
待顾生平自昏厥中醒来,外头已是天光破晓,另一半床上没有余温,显然长安很早就不在榻上了。
长安去哪儿了?
顾生平尚记得昏睡前的事,是长安趁他不防备,点了他的昏xue,他方才会陷入如此沉的睡眠之中。
可长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生平不明白,他连连喊了几声长安的名字,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外头山间鸟儿的鸣叫。
顾生平环顾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变化都没有,一如睡前……
不,有一处不同。
那紧闭着的竹门缝间竟夹着一封信。
顾生平心中的不安逐渐膨胀,直觉告诉顾生平,那自昨日起便萦绕在他心头的不详的预感大约会在他打开这封书信的瞬间成真。
拆开书信的时候,顾生平只觉得四肢冰凉,手难得不受控制地一阵轻颤——他既想快些看到信上写的什么,又希望打开信的时间长一些,但愿看不见信上的内容才好。
泛黄的信纸,也不知道长安是从哪儿寻来的。
写在上面的字是长安的字迹,字迹不太端正,有些俏皮。书写用的不是黑色的墨,而是人血。
长安没有写他为什么弄晕顾生平,也没有写他为什么离开,信上只简简单单写着“不要找我”几个字——带着仿若他们二人从此生死无干一般的决绝,宣布着长安的永远消失。
仿若忽而一道晴天霹雳,劈得顾生平脑内一片空白,只不住地重复着为什么?
他昨日可曾做错了什么,教长安对他如此心灰意冷,竟狠心舍他而去。
明明长安曾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跟他分开的。
浑浑噩噩的,顾生平直坐到正午,才惊觉自己还不曾为师傅祭拜。
顾生平心神不定,虽自问做事认真,却绝没哪一次祭拜似这次一样马虎的。分明顾生平心中觉得愧对师傅,心神却一个劲儿地往长安那儿飞。
不知道长安去了哪儿,不知道长安如今是否安好……
一结束祭拜,顾生平便坐在屋里,不知道该不该去追长安。
顾生平想去找,可又苦于长安叫他不要找,他若找了,长安会生他的气么?
浑浑然下山,顾生平仍是耐不住地打听了一圈长安的下落,却偏偏无人有印象。
待顾生平回到永延镇,已入五月。
屋外下着连绵阴雨,顾生平静静地坐在屋子里,分明窗外雨声不断,可他仍是觉得太静了。
屋内长安的东西都在,却独独这些东西的主人不见了。
顾生平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长安的剑上,仿若又陷入当年痴痴一坐就能坐上半天的轮回里。
可顾生平这次痴坐却坐得太过入神,甚至连鸽子扑腾着飞到窗棂上、不断扇动着双翼抖落翅膀上雨水弄出许动静都未能使他察觉。
白昼转至黑夜,顾生平未点火烛,依旧独坐。
迟迟得不到顾生平注意而完不成使命的信鸽已飞到顾生平身边,急得叫了又叫,啼了又啼,如今信鸽已鸣累了,急得只能原地不住打转。
直到屋外踏着雨声闯入屋内,顾生平方才有了反应。
“长安?”顾生平唤道,忙不叠地摸出怀中的打火石,将蜡烛点燃。
橙黄的烛光将黑漆漆的屋子照亮,顾生平欣喜地看向来人,却在见到对方的瞬间,欣喜自顾生平眼中淡去,只剩不经掩饰的失望,他复又跌坐回椅子上,没了生气。
“怎么这德行,看到我来了就这么失望。”方隽故意调侃道,可顾生平却无力回话。
方隽叹了一口气:“有命令你却迟迟不接,当心被视作违背圣意而被处置了。”
想说被处置了也无所谓,但是若见不到长安最后一面,问清楚缘由,顾生平又难免死不瞑目。
且,师傅的遗命尚未达成……
“你既然如此牵挂长安,为何不出去寻他?反在这儿独坐?莫不是你希冀他会回来?”
“长安不会回来了。”唯这一点,顾生平很是肯定。
那封留下的血书,足可见长安的决心。
“清明我祭拜过师傅后,我找过他,却找不到。想必这也应该是他有心避开的缘故。”顾生平缓缓说道,“他若当真不愿与我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强留,只要他开心,我也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他能告诉我理由,而非如此不告而别,教我不知缘由,更不知道他作何打算,是否安好。
正是如此什么都不知晓,方至顾生平如此牵肠挂肚。
“他哪里是因为不喜欢你才离开的。”方隽轻笑道,“正是因为喜欢你喜欢得紧,才离开的。”
听方隽这话的意思,像是知道长安为何而走,甚至……
“你见过长安?”顾生平连忙问道。
方隽不否认地点点头:“我一直有叫人看着你们,自然也知道长安不告而别。”他顿了顿,然后道,“长安趁夜离开山居后,乔装打扮了一番,他一直在山脚下,大约是不知道何去何从……”
“……”
“所以我去见了他,还给他安排了个去处。”方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