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不敢面对，又何必来此。”

“只是放心不下……即便知道他没办法与我在一起，但总希望能见他平安无恙。”

顾生平还当自己这么说会被银面男一顿嘲讽，谁知银面男却似有所思——仿若他曾有类似的体会，竟不曾出言讽刺。

沉默持续了片刻，银面男方才说道：“既是如此，那别教自己暴露了。今日我当不曾见过你。”

说罢，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是什么令银面男如此轻易就放过了顾生平，顾生平着实松了一口气。

*

转眼一过，便是一年。

原先，顾生平只打算看一眼长安是否安好就走的，可谁知这一眼，却教顾生平再也挪不开步。

那之后没几日，顾生平便花钱买下了距离长安所在农家不远的一户农宅，在方隽的帮助下，他稍作乔装，换了简陋的布衣，抹黑了自己的脸，若不细看，也看不出他原来是谁。

新买的屋子不大，甚至比永延镇的家还小，对于顾生平而言却绰绰有余了。

新屋位置好，与长安所在的农家有些距离，不至于教长安轻易发觉，可顾生平又能将院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这一年里，长安都在练功，却练的不再是无名的武功，而是安清传授的功夫。

其中原因，顾生平是知道的。

知道归知道，顾生平难免有些难受，仿佛这么些年来他与长安一同度过的岁月正被长安努力地擦去……

皇上的任务从不曾忘记过顾生平，这一年级，顾生平继续双手沾血，只是回来再没人等他。

方隽去看望过几次长安他们，但每每总因银面男的不待见而不得久留；待入了夜，方隽便会顺便看看顾生平。

方隽与顾生平交谈不多，几乎只是将长安的口风又吐露给顾生平知道而已——饶是顾生平内功再深厚，也没办法隔那么些距离还能将长安的话听得真切。

再过不久，长安似乎就要离开银面男他们的家，去到江湖历练了。

“你打算怎么做？”方隽问道。

还能怎么做？顾生平心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还怎么置身事外？

“我会跟着他，一直到他确实不需要我的时候罢。”顾生平说是这么说，又觉得没多少底气。

方隽没出声，好像顾生平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喝过几杯茶，顾生平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还记不记得初见面时，我问过的问题？”

方隽品了口茶，轻笑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你问我，而今，你终于问了。”

“不过是最近想了许多，突然想起。”

方隽曾答应在顾生平做了一年暗卫后再答他，可是后来的顾生平沉静在争锋之死的悲伤里，没有那些余裕。

而后一过数年，直到今年，顾生平在一人独处、远远守着长安的这些时日里，一点点地理清了思绪，也在近日，想起了这个埋藏在心中多年，却一直被顾生平遗忘的问题。

“依我这些年来的所见，你不是贪钱

贪权之人，若说忠君或是贪生，又不似你。可你即便对皇上的所作所为有看法，却依旧为他效忠，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到底为何？”

方隽笑了笑，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效忠的是哪皇帝呢？”

顾生平：“……”

惊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顾生平仿佛感觉到正有什么大事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