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一别经年
六月,正是将要入夏的时节。
长安终于告别了银面男和安清,孤身一人踏上了游历的路。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虽说中途转学别门武功,可长安的功夫亦大有所进。其中自离不开长安本就有武功基础,又天赋聪颖,加之安清的教法高明,而银面男又严苛得厉害的缘故。
在这一年里,不管是顾生平亲眼所见,还是听方隽所言,顾生平总隐约觉得长安的性情似乎也变了许多。
长安寡言少语了许多,再不似以前那般开朗无忧——顾生平虽心疼,却也知道无论是谁,但凡知道了那种真相,性情都会变。
长安自西向东而行,顾生平也暗自收拾了行李,以着不会被长安察觉的距离,不近不远地跟在长安的身后。
从干国西面,行至最东;从最东,行至最南;又从最南,行到了最北。
并非是为了提高武学本事,长安只是一味地行侠仗义,也不知道是为谁赎罪。
刀光剑影里,长安总有那么几次生死危机,每每这个时候,顾生平便会在暗处,偷偷射出一两枚石子,或是暗暗送出一两枚钉,将长安从危机中解救出来,可长安从不曾察觉。
转眼,就是三年。
长安的身高也拔高了许多,因为受尽了风吹日晒的关系,长安更黑了,面颊上的肉少了许多,他眉眼因眼见的增长与过往的事经历而更显深邃。
若说以前的长安是清秀,如今的长安便只能以英俊来形容。
俨然一看,长安已有历经许多沧桑的大侠风范。每每长安经过哪里,总能引来许多目光,或是艳羡,或是惊讶,亦或是爱慕。
被长安救下的姑娘也有不少愿意以身相报;受过长安恩惠,家里有女待嫁的也殷殷欲将长安收作自家的女婿……
每每这些时候,总令顾生平心惊肉跳。
虽然顾生平希望长安能从痛苦中走出,望长安能幸福,可每每这时,他却总希望长安将那些“幸福”都拒之门外。
自己心眼之小,令顾生平自己都讶然。
光阴流逝间,顾生平与长安的位置仿若在不知不觉间掉转了过来。
当年长安成日醋味那么重、见不得任何一个人与顾生平亲近的心情,如今顾生平也终于尝到,真是风水轮流转。
好在,长安似乎无意婚娶,都婉拒了。
长安会做人了,不再乱发小孩子心性了。
长安成熟了,能当一面了;可这不正是因为在长安的身边已没有了能让他依靠的人?
对这点变化,顾生平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辈。
转眼之间,长安要年满二十了。
长安结识的人,总教顾生平提醒吊胆,那些人成日里谋算的便是如何惩奸除恶,反抗暴政。
三不五时,那些人里便会有一人死于非命。
长安的追杀命令不曾下达,也不知道是还没轮到他,又或者是方隽周旋之故。
官府的锣鼓敲得惊颇寂静的秋夜,熊熊燃烧的烈焰仿有冲天之势,火红的巨龙咆哮着,长安与他的同伙趁着人群混乱,携着奄奄一息的囚犯奔散了开。
主动接下诱饵一角的是长安,长久以来,长安仿若无谓生死如何,他总是豁出性命的那个。
长安背着伪装成囚人的稻草人,他刻意被追兵看见了行踪,而后亦奔几里,终于在树林深处停下了脚步。
官府几是倾巢而出,近百名追兵将长安包围。
正值中秋,天上圆月高挂,皎月洒出一片银白月光,遍洒在湖面上。而树林中的火光点点,竟将这林子照得如同白昼。
“大胆逆贼,看你还往哪儿逃!”官兵颇为得意地叫嚣道。
长安背后是深不可见底的湖,而前面,则是一众恨不得各取他一块肉回去讨赏的追兵。
“小子,还不将你背上的朝廷重犯交出来!?你若交出来,我等尚可保你一条全尸!若不然,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长安冷哼一声,将背上的稻草人猛然抛到追兵们的跟前,冷冷相视,眸子间充满挑衅的意味。
官兵们彼时方知上了当,可如今要犯早不知道藏哪儿去了,眼见定要受罚,他们眼中的凶恶杀意更是藏不住了。
只听得一声令下,人群涌动着向长安冲去,远远看着,像是一群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