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别白费力气了。”他的音色很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嗯？”苏莫没听清。

他掀了掀眼帘，“她不会来的。”

苏莫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沈殿又继续说，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疲累：“她恨不得我从来都不是她哥。”

“怎么会……”苏莫想安慰，话到一半，她就想起沈璃的反应，头也不回的背影像石块压住胸口，闷得快无法呼吸，“你们……关系有那么糟么？”

他耷拉着嘴角，不说话。

可苏莫已经不想再确认了，她后悔问出那样一句，几乎是在刺他旧伤。

她眨眨眼，把冲撞的眼泪压在眼眶里，她扭头看滴流瓶，药水已经剩不多了，“我去喊护士进来，”她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冲到了走廊上。

护士很快就到了，苏莫走后面，迟一步。隔着玻璃看护士给他拨针，嘱咐他用另只手压住棉球，以防针眼出血，她泪如泉涌。

不管他们兄妹经历了什么，他这样拼命赚钱，用那种方式来供养母亲，供养妹妹，自己却过得跟个苦行僧似的，瘦如销骨，一个大男人弄成这样，清天白日就晕倒，他都值得原谅……

她不想让他再一个人了……

苏莫看不下去，额头抵在墙壁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就洇湿了一片。

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转身关门发现她像受了委屈似地站着，就问：“你怎么不进去啊？刚才病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有发呆的功夫怎么不去买饭啊？”

苏莫擡头，一张泪巴巴的脸，声音却乖从：“哦，我这就去。”

她转身就走。

走到医院大厅，远远的就能看到外面的雨线，雨势不小，隔着半个大厅，都能感受到空气里涌着雨气。

苏莫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她搓搓肩膀，在门口拿了一把公用伞就冲进了雨里。

地面上汪起一层积水，只一会儿，她的两只鞋子就湿透了，鞋底凉得扎人，她蜷着脚趾，朝距离最近的大酒店快步走去。

除了在翡冷翠，除了那次在水煮江湖，她几乎没有在外面吃饭的经历，看了一遍菜单，也拿不准沈殿喜欢什么口味，就把最好的最贵的都点了一遍。

刚要把菜品单递回给服务生，就听到隔壁桌的人说：“嗳，等下牛尾汤好了你多喝点儿，他们家汤在费城都有名气，味儿特好，还特补。”

苏莫听着，心一动，“再来一份牛尾汤。”

服务生：“抱歉，最后一份刚刚已经卖出去了。”

“卖出去了？”

服务生躬身微笑，“非常抱歉。”

苏莫不死心，“我出双倍钱，你来想办法。”

“这个，我也无能为力，要不明天您可以提前预……”

苏莫没心情听他噜嗦，摆摆手，一转头，正好看到隔壁桌的汤端上来，她急得跳起来，拍着桌子就喊：“别动！”

隔壁桌是一对三十岁开外的夫妇，听到她喊，一脸发懵地朝这边望过来。

“我买你们的牛尾汤！”话冲口而出。

夫妇面面相觑，那妻子最先反应过来，“我们就是奔着吃这个来的，不能卖，再说这怎么卖啊？”

“我多付你们钱啊……要不拿我刚才点的一桌子菜和你们交换。”

“这……”妻子有些犹豫。

“拜托了——”苏莫拖长了调子，声音显得憨憨的，她转了转大眼睛，“我点了差不多有八九个菜，都是这店里最好最贵的。”

那对夫妇又相视一眼，最后又是那做妻子的开口：“那小妹妹你可亏喽……”

苏莫一听就知道有戏，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可以再看看菜单，我买单！”

……

从酒店出来，雨似乎小了些，风却大起来，斜着雨丝扑了她一身。

苏莫一溜儿小跑着往医院赶，她怕太慢汤凉了，太快心脏又难受，打伞又顶着风，最后干脆收了伞，埋头在雨里走。

不远的路，她浑身湿了大半，等到医院，她才低头看身上衬衫，已经像束身衣似地黏在皮肤上。

她伸手在衣襟上胡乱扯了两把，再擡头险些撞到一个人身上。

对方不作声，连忙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