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就垮了。

“苏莫，别再逼他了，也别再折腾他了，好不好？”说到最后，她红着眼圈儿，目光变成乞求。

苏莫早已经泣不成声，她想起她说：欢迎你来我的世界。

这就是她的世界吗？只会给他伤害、给他痛苦的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到最后眼皮完全肿起来，碰一下就疼，嗓子嘶哑着，胸口像是被人用石盘碾过似地疼。

她最后还是去找他了，她忍不住，怕这次以后她再也没有勇气出现在他面前。

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普通病房的取暖是靠暖气片，随着深夜气温降低，病房内的温度也会随之拉低，加上陈设简单，略微显得有些冷清。

苏莫一进去，就看到司小然裹着棉衣，缩在床边的椅子里打瞌睡，听到房门响动，她回过头，看清是她，倒是没显出有多惊讶，只是皱皱眉。

司小然走过来，脚步很轻，身影在小夜灯的光芒里渐渐拉长。

“他睡了。”没更多的话，只这一句，但言外之意很明显，这里不欢迎她。

苏莫“嗯”了一声，她朝床上看了一眼，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床上厚厚的棉被。

“我知道这时间他肯定睡了，我就几句话，不管他能不能听到，我说完了就走，以后我怕我没时间了……”她的尾音很低，几乎听不清，但是她的心里话。

司小然眼神顿了顿，“说完快走。”

“我想单独和他说几句。”

司小然皱了皱眉，最后什么也没说，关上门出去。

苏莫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挪步过去。

走的越近，她看的越清，短短几天，沈殿又瘦了一大圈，身体埋在被子里都能看出单薄，没受伤的手露在外面，腕骨瘦得都突出一块。

苏莫捂住了嘴，嗓子里抑制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哭声。

她背过身，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吞住哽咽，咬着嘴唇再度去看他的脸。

朦胧的灯光扑倒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她猛然惊觉，无论看多少遍，她永远都不可能厌倦，不可能不心动。

后悔认识他吗？后悔吗？

苏莫忽然不清楚答案了。

如果遇不到他，他现在会好好的，但她可能穷尽一生都不可能这样喜欢一个人了，也不可能体会到如此心动的感觉了。

她看着他，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来，她没多少时间，司小然不会让她留很久。

“沈殿。”她弯下身子，俯近脸，贴着他的耳朵低低开口。

可一张口出来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儿，想滚过一层砂砾，几乎听不出音，“对不起，我代替我爸爸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他，别报复他，也别揭发他，好吗？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原谅我，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那天我跟你说，我不后悔认识你，沈殿，我现在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我不应该邀请你，却让你吃尽苦头……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周围了，我们……”

她的喉咙里哽出压抑的哭声，“我们”应该是多么幸福的字眼，此刻却包含着那么多痛楚。

“我们……永远都不要再靠近彼此了，我再不来找你了……

“沈殿……沈殿……”苏莫的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簌簌落在他的枕头上，“把我忘了吧，回到你原来的生活里。”

他的手安安静静地就在她手的旁边，苏莫最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

他的手很瘦，很凉，没有以往的温暖。

苏莫心一紧，手微微一颤，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他的手反握住了她的。

142.端倪

苏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他，才发现他已经醒了，黑漆漆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

她顿时就慌了，想抽出手，想退开床边，可这些都被他一句话给定住了。

他说：“我以为是在做梦。”

他的嗓子有些微哑，是那种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过话的哑，这一刻，听起来却格外好听。

苏莫的脑子里忽然就空了，眼泪含在眼圈里也忘了掉，傻掉一样看着他动也不动。

“眼睛哭肿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种感觉就像他们刚刚决定在一起时他柔软的语气。

苏莫隐隐就有些恍惚，她不确定地叫了声，“沈殿？”

他微微动了一下眉，意思是等她说下去。

她抿了抿嘴，眼神缓缓移开，“你不恨我吗？”

她害怕听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