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句话落在耳中,两颗柿子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激灵。
过了许久回过神来,齐齐转身,各自找借口,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阮铮刚走出屋,侍从急步上前,附耳道:
“少主,驿站快马来报,南邺那边有几骑往京中奔袭,一刻不停,似乎身负武功,是否要派人拦截下来?”
阮铮忍不住瞥了眼抱着剑往树下走去的温峤。
有意思,是那个叫做许翊的吧?
那人对这个狂躁不安、倨傲自负的温峤居然如此痴情,也算是难得。
阮铮想了想,不怀好意地瞒下了这个消息。
他倒要看看,翌日温峤正巧病发时,两人相见,会不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
晨光熹微,真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阮铮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终于不用放血喂那个该死的温峤。
不仅不用放血,还有好戏看,他今天的心情简直如碧空万里,没有一丝阴霾。
服用了沈南熬制的阿胶羹后,阮铮突然觉得周遭安静的有些过分。
昨夜那家伙如常攀至乌娄山山巅,以往卯时早已下山练剑,每回他练剑,总有一群人围在周围,聒噪不堪。
也好,省得温峤人在山下万一犯了病,欲|火中烧,平白惹出些事端。
乌娄山巅,筋疲力尽的温峤似乎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曾试想过,不就是剧痛难耐,自小在沙场出生入死,大伤小伤不断之人,什么苦头没有吃过?
再剧烈的痛楚自己应当也能忍耐。
然而当那炽焰火舌迅速燎烧蔓延开来时,他终究还是败下了。
那不是单纯的痛。
而是有人在一点点切锯着他的神经,沿着每一寸肌肤细细割开肌骨,再伸进他的骨缝间打磨着发钝卷边的刀刃。
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心脏无法挣脱的绝望;是漫进四肢百骸令他酸麻难当的痒意;是喉间被压住,想要出声却空余嘶吼的窒息。
这种痛感似乎永远没有顶峰,也走不到尽头。
而这只是七七四十九天中的第一个时辰而已。
意识开始朦胧不清,被深海吞噬前,温峤产生了幻觉,看见了他。
“许翊。”
他朝那片想象中的虚无伸出手,好似溺水之人脱力前终于攀住一截腐木,牢牢地抓住。
*
许翊和风竹刚进城就发现有两人跟在身后,是闵越少主身边见过的熟面孔,他们下榻客栈后,便闭门不出。
“主上,可否需要风竹同去?”
许翊换了身低调的素衣,孤身一人正待出发,风竹喊住他。
“不用,人多眼杂,我也只是上山去看看,一个人的话好说些。”
许翊婉拒,自己如此着急,只是放心不下。
若是温峤一切如常,他便不会现身,默默躲在山林间瞧一眼便好。
掠过屋顶时,见跟着他们的两人还契而不舍守在客栈门口,许翊笑了笑,步履轻盈如燕,身形矫健地往乌娄山山巅跃去。
越奔越近,许翊擡眼看了看离自己还有百步之遥,温峤常坐着出神的地方,莫名紧张起来。
他放缓脚步。
越靠近山顶山林越发静谧,只有触碰枝桠的窸窣和呼啸风声。
他隐约听见轻微的咯咯作响,像是有人使劲捏着关节。再靠近,他听见有断断续续的喘息,齿间溢出短促的低微的闷哼,许翊脚尖轻点,急步跃上前去。
“峤儿!”
怎么会这样,算了时日,该是晌午时分才开始发作。许翊心痛难当地将那个绵软无力倒在地上的人抱起。
温峤此时浑身上下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不知道已被体内肆虐的双蛊折磨了多久。
被抱起时,狭长美目勉强撑开一条缝隙看向眼前之人,忽然灰败一片的瞳孔中如明灯一般,背着日光闪耀了一瞬。
“许翊?”
温峤无力地勾了勾唇角,真的太痛了,都产生幻觉了,他顺利成章地攀住许翊的脖颈。
从脊心往上倏然间燎起一阵火,脸颊被许翊温热的气息拂上,疼得气息抽紧间,温峤脑中突然有一个清晰的,迫不及待的念头——
想要他,现在就要。
眼瞳中突然颤闪出一种属于猎食者的光芒,下一秒,他将许翊狠狠扑倒在地,整副躯体的重量全然压下。
许翊正俯身查看温峤是否有什么外伤,猝不及防被重重扑倒在山石上,痛哼了一声,他微蹙起眉头,手忙脚乱地应着小兽扑食般攀住自己牢牢不放的温峤。
“峤儿你怎么了?”
哪怕被痛楚折磨了几个时辰已是精疲力竭,死死勾住许翊脖颈的手臂力道仍然重的吓人。温峤贴着许翊颈侧摩挲,带着一丝茫然无措苦苦出声。
“许翊,帮我。”
“我该怎么帮?”
将滚烫的身躯抱在怀里时,许翊的克制正在一点点崩塌,理智就要溃散。
“吻我一下。”
许翊捧着他的脸,试探地落下一个吻,化骨般温柔。
温峤四肢百骸间酸麻的痒意缓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