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公主。
她被老嬷嬷掺扶着,看起来相当憔悴,站着的时候背都伸不直,面颊发青眼窝凹陷,双眼死水一般毫无神采。这短短几天她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人也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杨晨希看在眼里,说不心疼那都是假的。方才满腔怒火瞬间熄了大半。
“你见我到底想说什么?”朱照熹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杨晨希上前两步,咽了口唾沫说:“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说吧。”
“你只是恨我弟弟没能及时察觉小产征兆,对吗?”
“这件事总得有人负责。”朱照熹移开了视线说。
“那负该负的责就是,万不至于以命来赎吧?”
“命?”朱照熹微微皱起眉说,“我没打算要你弟弟的命。”
“可……”杨晨希话刚出口就住了嘴,朱照熹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内心纠结斗争了一番,最后还是开口道:“进来吧。”
说完她也不等人,转身往屋里走去。
杨晨希赶紧跟上去,走在朱照熹身后的时候她并不敢多话,一路沉默着进了她的房间,等朱照熹摒退了左右,杨晨希才开口道:“还是让嬷嬷留下来吧,你的身体……”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朱照熹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要将你弟弟置于死地?”
“你不知道吗?”杨晨希深吸一口气靠近她压低声音说,“怀章他……下诏狱了。”
“诏狱??他去那里干嘛??”朱照熹的反应比杨晨希想的还要激烈,她心里犯了嘀咕,又问:“你听说的难道不是这样?”
“我这几天自顾不暇,哪儿管别人什么事儿。”朱照熹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杨晨希,还不想让杨晨希看到她悲戚的神色。
然而杨晨希早就看了个透。
“对不起,我本来不该这么鲁莽……但是我实在……你的身体到底如何了?我看着委实不大好。”
“我也不知道……”朱照熹说着就一脸怅然若失地坐在了榻上,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哭道:“我的孩子没了……阿晨……我的孩子没了啊!”
说话间她的整张脸就被泪水打湿得一塌糊涂,她一边摇着头一边捂住了自己的脸,很快指缝和手背又被泪水打湿,纤瘦的背部抽搐个不停。杨晨希赶紧坐到她身边去扶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你还年轻呢,公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可是……可是……”说着说着她又开始泣不成声,杨晨希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搂住了她的肩,朱照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泪水都打湿了杨晨希的衣襟。杨晨希满面愁容地望着屋里那根朱红色的柱子,心中有种苦闷的憋屈,无法言喻。也许是同样身为准妈的经历让她不需太多语言渲染就能真切感受到这种痛苦,这时肚子里的孩子蹬了她一下,她也不敢有什么表示,只是默默地搂着哭泣的好友,自己也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朱照熹突然靠在她肩头生硬地问了一句:“你弟弟,真的被锦衣卫抓走了吗?”
“是啊。”杨晨希面无表情地答。
朱照熹坐起身摸了摸眼泪,垂着脑袋闷着声音又说:“那你的夫君应该知道的最清楚。”
“他说人在北镇抚司,纵使他是指挥使也不能随意插手。”
“不对啊。”朱照熹抹了抹眼泪说,“如果只是误诊之罪,指挥使要把人从狱中提出来还不容易么,会不会抓错了?或者让你的夫君去向皇上说说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