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渊神色平静：“他死了。”

薛挽一愣。

“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场大仗打下来，尸体堆成山，人命如草芥，一茬一茬地死。”贺闻渊的语气很淡，像在说着稀松平常的事，“我在军营里当伙头兵的第一年，他就战死了，还没来得及成家，没有妻小，只有一个老母亲，儿子死了，老母亲也熬不住，没活几年也没了。”

贺闻渊抬头看了眼这间屋子，“这就是李家的院子，我叫人打扫着，偶尔过来看一眼。”

薛挽听着，有些怔忪。

她原本以为贺闻渊自幼便是那等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仗着家世显赫为所欲为，这才养成了如今这般桀骜不驯、目无礼法的样子。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过往。

不知是不是吃人嘴短的缘故，薛挽看着贺闻渊一身简简单单的粗布青衫，随手给她夹菜添饭的样子，和第一次见面那个蛮不讲理的疯子，像是两个人。

而他眼下当正常人的样子，竟然还不错。

气氛难得和缓，两人默默用了一会儿饭，薛挽斟酌着开口：“之前咱们已经说好了，一年为期。若是你中途腻烦了，就提前结束，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贺闻渊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没说话，冲她笑了一下，梨涡深深。

薛挽看不懂这笑里的意思，只当他是默认了。

吃完饭，贺闻渊起身收拾碗筷，薛挽便走到院子里透气。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薛挽站在树下，风拂过她的衣裙和发丝，侧脸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整个人都笼在一片温柔的光晕里。

贺闻渊洗完碗筷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她。

心脏像被什么人用手轻轻攥了一下。

薛挽被午后灿金的阳光晒得浑身暖烘烘的，轻吐了一口气，难得轻松。

忽然感到身体一轻，整个人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

她惊呼一声，本能地想要挣扎，却在抬头的瞬间对上了贺闻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你干什么？”

贺闻渊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四目相对，他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流动。

薛挽在他怀中轻微挣动了几下，却发现他的臂膀如钢铁般坚实，根本挣不开。

转念想起他们一年为期的约定。

既然都已经答应了，又何必做这些无谓的抗拒，让他觉得她是欲拒还迎。

他想要她，在哪儿都可以。

想到这里，她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既然要做，就别扭扭捏捏，薛挽深吸了一口气，干脆抬起双臂，环在了贺闻渊的脖颈上。

感受到她的主动，贺闻渊整个人都僵了一瞬，紧接着浑身就像着了火，连原本沉稳的心跳变得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