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看见贺闻渊的一瞬间,心中已经有些发慌了。
这一段时间贺闻渊在朝堂上步步进逼,他本就有兵权,现在还要抢夺盐铁的控制权。
贺云州迟迟不见有什么动作,任由自己被贺闻渊压过。
楚氏沉不住气,计划做点儿什么,踩灭贺闻渊的气焰。
她想起之前自己儿子说过,薛挽会是贺闻渊的软肋。
楚氏那时候还不大相信,后来眼看着贺闻渊搬进相府,天天一有时间就往薛挽院子里跑,才知道自己儿子说得没错。
虽然贺云州也交代过,不到紧要关头,不要动这最后一步棋,现在贺闻渊风头一天比一天盛,楚氏觉得,这已经是最紧要的关头。
心里有了计划,就偷偷联络了宫里做了皇贵妃的妹妹,演一出毒杀太子的大戏。
用毒杀皇嗣的名目,天经地义把薛挽扣下,当做人质,威胁贺闻渊。
大戏已经顺利演完,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将薛挽留在后宫,决不能让贺闻渊把人带走。
皇贵妃和楚氏暗中对了下眼神,斩钉截铁说:“证据确凿,人赃并获,薛氏亲口承认这枚有毒的玉佩是她所赠,太医也已证实玉佩上的乌金钩剧毒。如此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声音严厉,细听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允炆险些因此丧命,若非救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必须立刻押解拷刑司,贺将军横加阻拦,难不成就是指使薛氏下毒的幕后黑手?”
皇贵妃气势凌厉,半步不让。
楚氏也适时地上前一步,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神情,对薛挽说:“挽儿,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是不是有人威胁了你。只要你说实话,义母一定想办法救你,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皇贵妃冷冷地看着贺闻渊:“贺将军,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半点怀疑,薛氏毒害太子,证据确凿,任何人都不能无缘无故将人带走。”
贺闻渊眉尾一扬,笑意散漫:“皇贵妃娘娘误会了,臣是来主持公道的,又怎么会把人带走。”
皇贵妃和楚氏闻言都是一愣,脸上同时闪过惊讶之色。
她们原本以为贺闻渊匆匆赶来,定是要强行将薛挽带走,已经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结果不是,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忽然殿外一阵脚步声。
小太监尖细的嗓音通报,皇帝驾到。
殿中所有人都是一惊。
齐刷刷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薛挽也随着众人跪下,跪拜时,微微抬眼,透过垂下的发丝悄悄打量着缓步走进殿中的那道身影。
只见皇上一身明黄龙袍,步履虽然稳重,但整个人看起来却孱弱,气血很虚的样子,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皇帝简单问了两句怎么回事,皇贵妃把来龙去脉将讲了一遍。
“依臣妾看,毒害皇嗣事关重大,薛氏有嫌疑,先将人留在宫里,等一切真相查出,若薛氏清白,再将她放出宫便是。”
皇帝看了贺闻渊一眼。
贺闻渊神色淡漠,目光在殿中缓缓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那枚被帕子包裹的玉佩上。
“既然要查,那就查个清楚明白,凡是经手过这枚玉佩的人,一个一个都有嫌疑,这枚玉佩,都有谁碰过?”
薛挽跪在地上,垂眸回答:“玉佩原本在我身上佩戴,在宰相府时,近身伺候的丫鬟们平日里整理衣物首饰,都有机会接触到,今日入宫后,我亲手解下给了太子殿下。”
贺闻目光转向太子的奶嬷嬷。
奶嬷嬷立马回话:“回将军,殿下拿到玉佩后十分喜爱,把玩许久,只有在朝阳宫陪娘娘和相爷夫人,薛姑娘叙话时,才让奴婢拿着玉佩,除了奴婢,再无他人碰过。”
她战战兢兢,又说,“奴婢是将太子殿下奶大的,对殿下忠心耿耿,况且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事,奴婢作为贴身伺候的人,也难辞其咎,奴婢断不可能害殿下。”
皇贵妃闻言,立刻接口道:“既如此,那就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押起来,一个一个仔细审问,总能查出真相。”
反正就是不能让薛挽被带走。
皇帝皱着眉头,面色为难地看看皇贵妃,又看看贺闻渊。
皇贵妃和楚氏明显是贺云州一党的人,执意要押薛挽,而贺闻渊要为薛挽洗脱罪名。
两边都不好应付。
殿中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一直跪在地上的薛挽开口:“陛下,臣女有找出真凶的方法。”
皇贵妃眉头紧皱,冷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皇帝却示意她说:“你有什么法子?”
薛挽说:“薛家在余杭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臣女从小耳濡目染,对医药稍有了解,以前曾看过一本医术,书中记载,乌金钩的毒素若是碰到矾石水,便会发蓝,毒素越重,蓝色越深。”
“下毒之人在处理乌金钩时,手上必然会沾染毒素,找一盆矾石水来,让在场所有人都泡泡手,便能一目了然。”
此言一出,皇贵妃和楚氏的脸色一瞬间都变得难看起来。
皇贵妃厉声呵斥道:“妖言惑众!薛氏,你编造这些荒诞不经的谎言来混淆视听,罪加一等,当我们都是三岁孩童,会被你胡言乱语蒙骗吗,你分明是想趁机脱罪,居心叵测!”
薛挽神色平淡,不卑不亢:“这说法是真是假,找太医来问问便知,若是臣女胡说,便治臣女的欺君之罪。”
皇贵妃见状,立刻朝外吩咐:“来人,快去请邱院判过来。”
贺闻渊却抬了抬手制止:“邱院判年纪大了,恐怕有些老糊涂,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慎重些好。”
他看向皇帝,“陛下,不如把太医院的太医全部叫来,人多好商议,也免得有遗漏。”
皇帝便点头,派了太监去传令。
太医院众太医赶来,证实了薛挽的话没有错。
贺闻渊笑了一声,笑容中带着几分讥嘲:“看来也并不是什么罕有人知的偏方秘法,这么多太医都知道,邱院判却不知道。”
“累得皇贵妃娘娘白白搜了半日宫,劳师动众,邱院判也该告老还乡了。”
邱院判面色惨白,扑通一声磕头如捣蒜:“微臣有罪,微臣年老昏聩,险些误了大事,请陛下降罪!”
皇帝不耐烦摆摆手。
皇贵妃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贺闻渊不再理会邱院判,转而朝殿外挥了挥手。
立刻有几个身穿黑甲的禁军快步走了进来,众太医在禁军的监视下准备了白矾水,保证过程中无人能动任何手脚。
很快,几盆清澈的矾石水便准备好了。
“所有人,都要试一试。”贺闻渊声音平静,目光却冷锐凌厉。
没有人敢违抗。
薛挽第一个上前,将双手伸进了矾石水中,浸泡了片刻拿出来。
朝阳宫的宫婢太监们也一个一个上前,太子身边伺候的人也全部用矾石水泡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