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奶嬷嬷走上前是不小心被砖缝绊到,险些把门牙磕掉,还是朝阳宫的小宫女将她扶到一边坐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半盏茶的功夫,贺闻渊淡声道:“够了,都把手拿起来看看吧。”
薛挽的手依然白皙,没有半点颜色变化。
朝阳宫的宫婢太监们,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宫女们,手上也都没有任何异色。
但是等到太子的奶嬷嬷颤抖着举起手时,殿中响起了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的一双手,特别是指尖和掌心,都泛出深深的蓝色。
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站在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春桃,手上也泛着淡淡的蓝色,虽然不如奶嬷嬷那般深,但依然清晰可见。
“这不可能!”奶嬷嬷看着自己蓝得发黑的双手,整个人都吓傻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从来没有碰过什么乌金钩,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娘娘,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春桃也双腿发软地跪了下来:“娘娘救命,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害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就磕得血肉模糊。
贺闻渊冷笑:“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太子殿下拿到玉佩后,你们趁着伺候的机会,在玉佩上涂抹了乌金钩的毒汁,谋害皇嗣,嫁祸他人,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说罢,他目光转向皇贵妃:“娘娘,除此之外,您还有别的解释吗?”
皇贵妃被他这样直视着,只觉得如芒在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嗫嚅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贺闻渊见她哑口无言,便转身对身后的禁军吩咐:“将这两人押送刑部,好好审问,务必查出幕后主使。”
“是!”禁军应声而动,就要上前拿人。
皇贵妃见状大急,连忙开口:“等等!”
她强作镇定道,“这两人都是内宫伺候的下人,按照规矩,该送到拷刑司审问——”
话没说完,被贺闻渊打断。
“娘娘自身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别再多说什么了,真相没查明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朝阳宫里,别出来走动了。”
皇贵妃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又是理亏又是愤怒。
皇帝在一旁眉头紧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就按贺将军说的办。”
禁军立刻上前,将瘫软在地的奶嬷嬷和春桃拖了起来,押出了大殿。
——
薛挽跟着贺闻渊一起离开。
出了宫门,已是黄昏时分。
夕阳西下,将整个皇宫都染成了金红色。
马车在石板路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青石发出轻轻的声响。
车厢内一片寂静。
贺闻渊坐在薛挽对面,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他们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
薛挽转过头来看他,摇了摇头:“你来得很及时,他们并没有把我怎样,而且,若不是你,我今日恐怕真的要被冤枉了。”
贺闻渊的心却并没有就这么放下。
如果他来得再晚一些,皇贵妃说不定就要动刑,逼她承认是他指使了她谋害太子。
光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脏被人攥住,喘不过气来。
“挽挽。”
他忽然起身,在狭窄的马车里跨了一步,坐到了薛挽身边。
不等薛挽反应过来,他就伸出手臂,将人轻轻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轻,但又紧得让人无法挣脱。
薛挽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他将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什么都不想说,只想这样抱着她,确认她真的安然无恙,确认她还在他身边。
车厢内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直到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前,贺闻渊才松开了手。
——
回到相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贺闻渊亲自将薛挽送到了她的院子里,然后又匆匆离开。
贺闻渊这次走后很久都没有再来,他忙了很久,连过年都没时间回来一趟。
薛挽有意探听,但朝中似乎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她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暗地里的交锋,不知道已经过了几轮。
翻过年去,又要开春。
薛挽回想去年这个时候,她刚刚见到贺闻渊,一边陷在侯府的泥沼里,一边以为自己遇上一个疯子,左支右绌,十分狼狈。
那是根本想不到,短短一年后,会是今天这样的光景。
过完年没几天,刑部审出了结果。
春桃和奶嬷嬷吃不住刑罚,已经全部招了。
背后是皇贵妃和楚氏的手笔。
相爷夫人伙同贵妃,毒杀当朝太子,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是天大的丑闻
贺绍虽然专权,但并不想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他掌权而不篡位,等待一个水到渠成的机会,是看重声望。
为了从这件事里摘清自己,他毫不留情休了楚氏。
贺云州的势力再次大受打击,几乎全部失去了和贺闻渊抗争的力量。
这一日,相府忽然来了人,要接薛挽去将军府。
薛挽心里就知道,大事快要落定了。